回到家后,我收拾了一下行李。
说是行李,但是其实也就只有一块木板。这块木板是从房子上拆下来的,因为和他们有关的物品,早就风化在了时间的摧残下。
尽管已经修补了很多次,这块木板也不过是前几年新换上的,但是应该早就和原本的木屋融合在一起了吧。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我安慰,最终我还是戴上了这块木板出发了。那天,我没有和任何人说,第一次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数万年的村庄。
我没有顺着路前进,一头扎进了林子里,我也没有目的,只记得从夜晚走到了太阳升起。
远处传来各种野兽此起彼伏的叫声,但是我并不害怕,我的脚下躺着的是被我轻松打死的老虎。我直接将他的皮毛撕开,从内部取下了一块肥美的肉放入嘴中。
等到填饱肚子后我才注意到老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草丛,为了探究是什么让它如此不甘心,我将草丛扒开。三只还没有睁眼睛的小家伙瑟缩在里面。
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从我心中升起,为什么会同病相怜呢?因为我和这三个小家伙一样,都失去了自己的家人。虽然它们的妈妈是我亲手杀死的,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要把它们养大的想法。
那应该是我除了村子之外的第一个家吧,我抱着它们走进了洞穴。那段时间同样是我最忙碌的一段时时间,每天都要去和其他的动物借奶,没办法,我有三个孩子需要养活。
它们很快就长大了,我开始教给它们狩猎,在一天天的相处中,他们对我也很亲昵。这当然不是说它们会说话了,只是它们在面对猎物时得到叫声和面对我时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就能听的出来。
那段日子我甚至忘记了时间,享受着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愉悦。但是时间就是这样,即使你把它忘了,他也不会停下来。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开始出现了破洞,我就用猎物的皮毛进行代替,对我的影响也并不是很大。三个小家伙也长成了和它们母亲一样的庞然大物,最让人开心的是,他们都找得到了自己的伴侣,生下了更多的小崽子。
虎群,这并不常见,可以说在我数万年的生命之中从未遇到过。但是我们就是这样的一群特殊存在,我也想过,应该是对于老虎这种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来说,成群结伴没有任何意义。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来统领它们。但是现在的我就是扮演的这样的存在。
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我再次体验到了有家人的感受,之前的郁闷也被不知不觉抛在脑后。
我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但事实证明,我又错了。
最开始的三个小家伙也都老了,行动变得不再那么敏捷,它们从活泼好动慢慢变得喜欢依偎在我身边。对此,我很是无奈,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可生命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要走向死亡,这是谁都逃脱不了的。
那一天我从三只小家伙的眼睛里看到了它们母亲离开时的神色,只不过,相比于不甘,更多的是淡然。
老虎死了,死在了半夜里,尽管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并没有声张。
这是那三只小家伙里面活得最久的一只,但是还是离开了。并没有人为它举行葬礼,它的后代们也有些懵懂。我想,它们应该清楚自己失去了亲人,但是它们能不能理解永别呢?这我也不清楚。
和人类不同,老虎的尸体就平静的躺在那里。我们再次换了一个巢穴,开始了新的日子...
我也曾想过,那只老虎最后到底怎样了?是被森林里的野兽吃了,还是不被发现,然后慢慢的成为了树木的养料?
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又该离开了...
离别和死亡一样,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从村子里带出来的木板早就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这次我没有拿任何东西。
依然不知道目的,依然是一片森林,但是我不敢停下来。好像但凡我慢一步,就会用恐怖的存在追上我,我也并不担心它会杀死我,这么多年了,我对死亡早已看的淡然。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长途跋涉后,我走出了森林,来到一个山脚下,溪水潺潺的流淌着。我觉得在这里安家也不错,于是我在这里建造了一个粗糙的屋子,并给自己做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床。
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但是在那时的我看来,我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坐在树荫下,望着并不是很高的山峰,一缕清风徐来,小溪里还时不时的有小鱼在跃动。我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也许这里就是我的最终归宿了。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持续了好久,我也时常因为找到了自己的终点而自觉庆幸。我开始了一段很久的简易生活,和在虎群里时不一样,日月对我来说也成了没必要的存在。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有时候一觉醒来,也时常会看见月亮正高高的挂在天上。
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但是也代表着没有人能倾听我的诉说。孤独吗?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但是我也有办法来疏解内心的惆怅。
小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第二好的则是小溪。
每当我烦闷的时候,我就对着它们说话。但是实际上,他们连那群老虎都不如,毕竟老虎还会叫两声。但是它们,只会倾听。
不过这没有影响我的兴致,我每天都会把发生的事情和它们说一遍,说到我累了,就回屋子里睡觉。它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从来不会因为我的絮叨和突然离开而生气。
这让我想到了早就死去的那个老祭首,只不过说个没完没了的人变成了我。
那时候他的心情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吧?我估摸着应该是的,毕竟已经无法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