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碑看着弃儿那一脸求知的脸庞,继续悠悠言语:
“太白妖山,何其威武啊。它乃是一座屹立万载春秋的巍峨雄山,绵延万里,不知其边际。”
“万年来,太白势力与上界天兵神将交锋频仍,战火绵延,胜败交替。这一场无尽无休止的战争,时至今日还在继续。”
“太白和上界彼此间,难分轩轾,更无人能言其终结。太白势力可以一边和上界开战,另一边还调兵遣将到处覆灭慈航观,其底蕴之深可见一斑。”
“而你,身为上界显赫家族的一员,竟对太白山之名一无所知,岂非奇事一桩?”
弃儿苦笑,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
“我在下界之时,遭遇大凶袭击。在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我仿佛是那遗落的流星,除却巡天神使的身份烙印于心中之外,往昔种种皆如云烟,随风而散。”
“譬如我那昔日震古烁今的上界修为,如今也只余一抹淡影,消散在记忆的深渊。”
“简而言之,我,失忆了,忘却了前尘,成了一个真正的弃儿。”
天道碑似觉有趣,声音中略带戏谑:
“原来是失忆。失忆了不起啊。忘却前尘便觉自己很是不凡么?”
“想不想再试一试失忆之苦?本天道可以满足你,只需一挥手,让你再尝那遗忘之苦,也未尝不可。”
弃儿眉头微蹙,却也知这是天道碑的玩笑之言,遂正色道:
“玩笑到此为止,正事要紧。别斗嘴了,你就给我说太白山到底在何处嘛?”
“那这太白山在何处,对我而言至关重要,还望天道大人指点迷津。”
天道碑似是满意于弃儿的态度,语调中多了几分认真:
“既是如此,你且诚心相求。你若肯说一声‘求’,本天道便赐予你指引。”
弃儿闻言,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好,我便求你一遭。至高无上的天道大人,请求您告知一番,那太白妖山在何处。”
天道碑悠然一笑,颇显满意之色,轻语曰:
“嗯,可以,这还差不多,此番尚可入眼了。”
“那太白山,傲然屹立于红尘六十四州之外,超脱尘世束缚,独守极北之境的苍茫之地。”
“此山,自古便为万劫不复的凶险之地。”
“即便是天界之仙、魔界之神、冥土之鬼,乃至九天之上的神将,踏入这太白妖山领地,亦需步步为营,心怀敬畏。”
“稍有不慎,便是仙魔陨落,道行湮灭,化为那太白山无尽冰雪中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诚然,正如天道碑所言。
太白山,其名如雷贯耳,非但因其孤悬于六十四州之上才显名,更因其内藏着的无尽奥秘与四伏危机,响彻诸天。
其山巅之上,云雾缭绕,仿佛是天地初开时遗留下的混沌之气,每一缕都蕴含着足以撼动乾坤的力量。
山中异兽出没,皆是洪荒遗种,它们或咆哮山林,或隐匿幽暗,以天地为家,不受任何规则束缚。
而太白山的深处,更是隐藏着上古遗留下的秘密与宝藏,引得无数诸天修行者趋之若鹜,却又在探寻之路上折戟沉沙。
那里,的确凶险万分,是勇者的试炼场,也是弱者的埋骨地。
太白山的每一块岩石、每一片雪花,都残留着无数修士的辉煌与悲壮。
弃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愕然与自嘲:
“这太白山来头,这么大的吗?竟是如此显赫?”
“如此说来,我开罪于太白山老祖,我这小命岂不是悬于一线,危在旦夕?”
“唉,苍天在上,你究竟是何等戏谑?”
“竟让我这小小弃儿的修仙之旅,布满了荆棘与坎坷,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之上,痛彻心扉!”
他抬头一看,仿佛穿过慈航大殿的穹顶瓦片,望向那浩瀚无垠的天际,眼中既有不甘也有无奈。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因他这番话而凝固,连风都为之静止。
只留下他那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识海空间回荡,久久不息。
天道碑闻言上,带着几分戏谑与超脱,悠悠言道:
“你口中的‘苍天’,此刻不正环绕于你么?”
“对,看我,小子。于我北荒天道前,你以男子热泪,控诉命运的不公。”
“莫非,是欲将这修仙路上的不公,悉数归咎于天道?”
“你身为巡天神使,那自然便诞生于上界,你口中不满上界天道是吧,那可是我的顶顶顶顶…还要顶的顶头上司呢?”
“嘻嘻,这可真是有趣至极了。”
“须知,上界之天道,其高渺远非我北荒所能触及,我也未曾有幸窥其全貌,那是超脱于凡尘束缚,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至高天道存在。
“你在本天道面前,控诉我的上司?那无垠上界的至高天道?”
“有趣啊,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凡间书卷中的‘告御状’一幕,只是对象换成了九天之上的主宰。”
“然则,我作为这天道之下的一方守护者,虽不能代其言,却可借风传讯,替你呈上这份‘诉状’。至于回复……”
天道碑上的字迹忽而一顿,随即继续书写,字里行间透出一抹淡然与无奈:
“已阅,但不回。”
“我的上司老大就是这般告诉我的。倘若不懂呢?本天道再为你解释一番吧。”
“上司老大的回应是告诉你——路,需自己走;命,由己造。”
弃儿闻听那‘已阅,但不回’,一时心中踌躇不决,不知道是天道碑戏耍自己,还是那至高天道的箴言。
沉默良久,他终是难掩疑惑,再次启唇:
“尚有一事,犹如鱼骨卡喉,今日索性一并问个明白。”
天道碑闻言,似带几分戏谑:
“哟,死脑筋的小子还有问题呢?说来听听,或许本天道看你顺眼,能为你指点迷津。”
弃儿沉吟片刻,缓缓问道:
“我观这红尘六十四州,武者皆以力破道,独尊乾坤至阳之法,却鲜有人涉足那坤阴神魂之途。”
“世人皆知三魂六魄之说,却罕见其修行法门,此中缘由,究竟为何?”
天道碑沉吟片刻,声音中多了几分凝重:
“此中奥秘,实为红尘天地间一大隐秘,非此地所能尽言。”
“待他日,我布下那瞒天过海、欺天罔神之大阵,方能细细道来。”
“否则,一旦泄露天机,六十四州天道必将降下紫霄雷霆,将你我化为灰烬。”
言毕,天道碑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轻松:
“好了,你若有其他问题,不妨一并问来,本天道今夜心情甚佳。”
弃儿沉吟片刻,终是轻启朱唇,语带玩味:
“嗯,尚有一惑,欲求解答。”
天道碑那纯真而深邃的碑面,仿佛能洞察人心,淡然回应:
“但说无妨。”
弃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眸光闪烁,戏谑道:
“小子斗胆一问,阁下对我这般厚爱,究竟所图为何?莫非……阁下亦有那超脱世俗之好?”
言罢,他故意将“龙阳之好”四字隐去,以添几分诙谐与试探。
天道碑闻言,碑面竟似泛起了层层涟漪,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怒意交织而出,简短一字,掷地有声:
“滚!”
弃儿见状,心中大乐,仿佛窥见了高高在上的天道碑鲜有的情绪波动。
他笑得愈发灿烂,眼中闪烁着得意与满足,随后身形渐渐模糊,如同晨雾般轻盈消散于识海深处。
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识海中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