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村很普通,和沈迹见过的村子没有多大区别。
村长把一行人引进了屋子,又给他们倒了杯茶,就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昨日是我们村子的祭典,人多眼杂的,一转眼小花他们就丢了。”
虽然嘟囔着没钱就不干,心软的某人还是捧起了那杯浑浊的茶。
沈迹端着温热的茶杯,却没碰茶水,“村子里找过了吗?”
“找过了,哪里都找了,连池塘都翻了遍,还是天玑宗的仙人给我们挂的委托。”村长愁眉苦脸的叹气。
天玑宗就是方才路上怼人的弟子。
闻言,盛玺翘起眉毛,“天玑宗那群人那么好心,怎么不把小孩们带回来?”
村长一噎。
时见枢顺口为他解了围:“他们的委托要收尾了,赶时间。”
“没有目击者,没有可疑目标。”
“总之就是三无。”听村长磕磕绊绊的讲完大概,沈迹起身,“那就是拐子了。”
无论什么时候,拐子都是存在的,孩子和女人最容易被盯上。
比起生活经验贫瘠的盛玺与黎极星,时见枢对这个行业还算了解。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面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真的是拐子,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四人踏出门槛,黎极星才像是想起什么,落后一步,少年说:“村长,等我们消息。”
村长本来是追在他们后面的,现在他在门口站住,犹豫着,又补了一句:“…实在找不回来的话,我们的委托能不能换一个?”
他是这么想的,孩子们失踪一天了,拐子又跑的快,多半是凶多吉少。
“?”
听见这句话,四个少年皆同步回了头。
少女面上挂着虚情假意的笑:“村长想换什么呢?”
话一问出口,对气温感知最敏锐的黎极星瞬间就觉得温度下降了,他抱起胳膊。
并未察觉沈迹的异样,村长浑浊的眼睛一亮,语气急切:“给东家的大娘治治眼睛,或者来场祈雨。”
未曾注意到他们的怪异神色,村长竟是越说越上头了,他滔滔不绝的将苦恼倾泻而出:“最近我家老二老是梦魇,也不知能不能麻烦你们——”
话音未止。
少年哼笑了声,声音明亮清澈,“我看啊,是亏心事做多了,才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见话头被突兀的截住,村长还算老实的面孔顿时翻了篇。
他对着盛玺横眉竖眼,袖袍中的拳头已然硬了:“你乱说什么?”
盛玺无所谓的道:“自然是谁对号入座就说的谁喽。”
赶在怒气发作之前,村长的视线先对上了队伍最末的白发少年。
那少年一双眼睛生得空灵幽冷,瞳仁浅淡,现在就像是山间的野鬼一样看着他,看着他,只看着他。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村长打了个哆嗦,顿觉遍体生寒。
这时候他才开始后悔,后悔方才的言辞,就这样被这些小孩的表象迷惑,居然就忘了仙门弟子不好惹。
村长不敢动,甚至把门关上了。
暴怒之中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情报也更容易探出来,盛玺颇感遗憾,他“啧”了一声,“真是的,这村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沈迹看他一眼,“下次别用这种方式,不好。”
她也算看出来了,盛玺做事总是有些不计后果的极端,并不是好现象。
盛玺摊手:“我只是不太喜欢他那个样子。”
随便换委托?他把那些女孩当什么了?
黎极星记性向来很好。
此时他闭了闭眼,把失踪的孩子信息都过了一遍,“倘若在下没记错,小花是他的孙女吧?”
“嗯。”沈迹说:“不过是孙女,他也不在乎。”
旁边的时见枢无端地皱眉,“现在看来,小花她们是失踪还是被卖也有待定论。”
就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很多问题都不用细想。
就算失利的这些年来,时见枢已经见惯了人心,可再看到别人的嘴脸时,还是会觉得丑陋。
他的胃里一阵翻涌,泛起生理性的恶心。
沈迹走到村口,仰望着天空的余晖,天要黑了:“他没有胆子骗我们,但也并不是很想把女孩们找回来。”
才惹恼了村长的盛玺怔了怔:“那我们从哪下手?”
“不用求别人。”沈迹抬手,袖口飞出一张符纸。
凌乱的几张符纸在风中起舞,渐暗的天幕下,它们细碎的化作了数只萤火虫。
注意到同伴们惊诧的眼神,沈迹语气浅淡的解释:“这是寻迹符。”
只要沾上了失踪者或是她们随身的物件气息,即可沿路寻迹。
盛玺懵懵的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可是我们哪有她们的物件——”
话音刚落,少年那双凤眸就瞪圆了。
只因沈迹手腕翻转,掌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粉色发带,颜色有些旧了,款式也是前年的模样。
纸做的萤火虫就这么落在了发带上,片刻后,它们颤颤巍巍地扇动翅膀,重新启航。
萤火虫飞在前头,为他们照亮漫漫前路。
盛玺傻眼了:“啊,你怎么真的有啊。”
可是沈迹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这也是时见枢和黎极星的疑问。
沈迹眨了眨眼睛:“就刚才看你们吵架的时候啊,我在院子的槐树下捡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事情一下就变得简单起来了呢。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黎极星发自肺腑的感慨:“沈迹,你运道真好。”
恶心之感被沈迹的操作冲淡了不少,时见枢也有了心思查看其他。
此刻他看着栩栩如生的萤火虫,“为什么,你的符和别人的不一样。”
沈迹:“哪里不一样?”
时见枢伸出手指,在夜风中小心翼翼的试探。
“符修的符纸,除了化形传音,是不会有这么多形状的。”
因为越靠近现实,花费的灵力就越多,所以很多时候,纸鹤这些都是凑合看能用就行,传音已是极限,寻迹和飞行载人便有些超出了。
但沈迹…好像完全没有这些困扰。
少年絮絮的说着,一只透明的萤火虫落在光洁的指尖,柔和的光晕覆盖住他。
时见枢僵了下,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又道:“更不会如此通人性。”
这么一说,盛玺也觉得奇怪:“是呢,上次的飞毯还把我们扔进湖里独善其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