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读罢这两封信,连骂了三句娘。
也不知这柳老夫人安的什么心,看上去对锦欢是疼爱有加,结果,柳承志前脚得了朝廷重视,后脚她就给锦欢喝这种要命的方子,还以能助孕为由哄骗锦欢,难怪,难怪大夫来了也不敢说真话,还说锦欢的孩子服用过极寒之物!难怪,她能心安理得的在锦欢失子不久就张罗给柳承志纳妾!
她骂完娘,连忙跑到柳宅,可刚到门口,就看见柳老夫人出门。柳明月背过身去想要躲开,谁知却被眼尖的萧老姨娘看到了。
“哎哟,那不是明月丫头吗?老夫人,您看,想是又来探望夫人了,夫人这几日只闷在房里不爱出来,今日您怎么劝她都不愿跟您去庙里上香,明月来了,也好跟她说说话呢。”
柳老夫人本准备登车,听这话便顺着萧老姨娘的指示往墙角看去,果然看见柳明月鬼鬼祟祟的转过身来。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随及转头吩咐道:“叫看门的小子们把门看死了,再放一个不相干的人进去,仔细挨板子。”
说罢,就目不斜视的上了车,萧老姨娘踌躇了一会儿,只能一咬牙给小厮递了眼色,颇为抱歉的看了柳明月一眼,这才忙跟着上了马车,嘴里还一年安慰着叫别动气。
柳明月目送着马车离开,往大门看去,那几个小厮果然全都守在门边,大有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的样子。
哼,不让进我就不进了吗?
柳明月扭头就走了,拐个弯熟门熟路的摸到从前的狗洞处,谁知竟这么不巧,这狗洞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想到上次来看见很多人修园子,想必是一并把这狗洞堵上了。
柳明月望着高高的墙犯了难,这也爬不上去啊…
她在墙边又是起跳又是低头刨土的,折腾了半天,可惜这墙高得摸不到头,土也不知怎么搞的,硬得跟填了石头一般,靠她一双手着实是弄不开。
柳明月无奈,只得带着满手泥转到了后门,这后门一般是没人的,大部分时候都插着门拴,柳明月指望着里面若偶尔或有人经过,她透着门缝叫喊一声,也许能有好心的丫鬟仆人过来给她开开门。
等了不一会儿,果然听到有动静,柳明月透着门缝一瞧,却发现不是别人,正是柳承志,正负着手往后门这里来。
柳明月想起上次二人见面时候的尴尬,不免脸上有些灼热,她忙一溜烟跑了。
躲在暗处瞧瞧看时,只见柳承志和锦欢一起走了出来,锦欢笑着跟在柳承志身后,而柳承志则温柔的回头,似乎在跟她说什么有趣味的事。
二人穿着朴素,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但正是因为朴素,反而显得人更有年轻的生气,此时一前一后走着,恰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柳明月忍不住偷偷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想看他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没多久,柳承志便带着锦欢走进了一间铺子,这铺子地处闹市街角,不仅宽阔,还是个三层的小楼,从前的掌柜已把东西都搬走了,眼下这里面空荡荡的。
柳明月躲在楼对面树影里,对面楼内,柳承志则带着锦欢一层层参观,二人有说有笑,柳承志还偶尔伸手比划一番,似乎在描绘未来的蓝图,他每比划解说一番,锦欢就满眼欣喜的看着他。
树影后,柳明月一时有些酸楚,她还记得那天柳承志从身后抱住她时,他胸膛灼热的温度,可是此时此刻,他又在温柔的陪着锦欢,二人一个仆人都没带,只像普通的小夫妻日常出游一般。
柳明月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嫉妒,要说生气,锦欢受了这么多苦,尽情享受自己丈夫的呵护难道不应该吗?要说嫉妒,他们二人本是夫妻,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嫉妒呢。
她原地挣扎了半晌,那头两个人已参观完了铺子,转去了旁边的天香楼,柳明月恐被发现,忙转身离开。
谁知没走两步,竟碰到了邱辅,他正带着两个人也往天香楼走。
“明月,你这是打哪儿来?”
柳明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眼睛高鼻梁,扎着满头细溜溜小辫儿的胡人女子,和一个络腮胡子的胡人男子,二人手牵着手走在街上,他们身旁的邱辅,腰间也挂着一柄镶宝石短刀,看着似乎是胡人的东西。
“我随便逛逛。”
柳明月说着就要走,被邱辅一把拉住道:“是时候用饭了,本公子今日请贺尤夫妇去天香楼吃海鲜,你也与本公子一起吧。”
柳明月尚未答话,那漂亮的胡人女子却说:“邱公子,请叫我的名字。”
邱辅笑道:“该打,该打,本公子竟又忘了,阿俏勿怪。”
阿俏一笑,那笑容完全不似姜朝女子般眉目含羞,而是明朗硬气的笑,她的丈夫贺尤则是微笑的站在她身边,似乎对自己的妻子感到无限自豪。
柳明月被他们带着一起迈进了天香楼。
小二跑过来道:“邱公子,二楼雅间已备好了,这就带您上去。”
邱辅摆摆手道:“不必,楼上找个靠窗的位置即可。”
“好叻,只是正中间的位置已有人坐了,小的给您带到东边,那儿视角好,还能同时看到东面和西面两条街景呢。”
一面说,一面就将四人带上了楼。
柳明月自迈进天香楼起,就暗暗用余光打量着周围,都未看见柳承志和锦欢,谁知跟着队伍上了二楼,却见他们二人正坐在正中心靠窗的位置,此刻正一边喝茶一边往外看街景。
柳明月忙收回视野,跟在阿俏和贺尤夫妇后面走。
靠窗的座位是一张长桌,对向分别设置了两个位置,桌头对着窗户,桌尾则是用来上菜的。
待到位置,邱辅安排阿俏和贺尤夫妇坐在朝西的方向,他则拉着柳明月在对面坐下了。
“谢谢邱公子,这地方阿俏喜欢。”
阿俏的声音是难得的爽朗女声,且一听就不是中原口音,她一说话,隔壁正喝茶聊天的柳承志和锦欢就别吸引了,二人一齐往这边看时,便与柳明月的视线对上了。
邱辅微笑的安排小二为阿俏和贺尤介绍特色菜,然后简单道了声抱歉就拉着柳明月往柳承志这桌过来了。
他牵着柳明月的手,微笑道:“好巧,柳大人也带夫人来这里吃饭?”
柳承志盯着他们二人紧握的双手,又把视线挪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柳明月身上。
“是啊,听说你最近卖了不少铺子?”
邱辅不甘示弱的抓紧柳明月微微退缩的手,道:“不错,怎么?这也不符合您定的行规吗?”
锦欢方才见他们二人握着手,忙看了一眼柳承志,见他脸色不悦,这会儿听他们聊起公务,她趁机起身拉过柳明月道:“明月,你也在啊,来,我们去旁边说话,让他们聊公务去吧。”
说着便把柳明月拉到另一边的围栏,柳明月顺势松手跟她一起走了,锦欢回头,见邱辅坐下来与柳承志聊着,并没有关注她们这边,她这才问柳明月。
“明月,你与邱公子是怎么回事?”
柳明月见锦欢面色郑重,不明所以道:“怎么了吗?”
锦欢则有些严肃,将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换了温和的口吻道:“你还没成亲,在外不可与男子这样亲密,知道吗?”
柳明月少见锦欢这副模样,意外之余也有些感动,可见锦欢是为她着想的,只是她虽没成亲,却曾经是通房丫头,这会儿离开柳家,等于是一个弃妇,与真正的未婚女子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与邱辅经常厮混游玩,没有那么多的顾及。
而此时柳明月却顾不得跟锦欢解释她和邱辅的事,她忙拉过锦欢,低声道:“锦欢,上次我去找你,你喝的那个补药,是什么药?”
锦欢听了这话,面上一红,道:“没什么,不过是老夫人配给我用来调理身子,补气血的。”
她没有说,那药还有助孕的功效,当时,她就是靠那药,与柳承志有了孩子。
柳明月听了,则斩钉截铁道:“那药以后别再喝了。”
锦欢听了这话,又见柳明月面色凝重,不安道:“怎么了?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柳明月见锦欢神情,想把信掏出来给她看,又恐她会情绪失控,这会儿柳承志在,若闹起来未免难看。
她想了一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寻到了更好的方子,你若空了,来我家找我,我把方子给你,定比你那个好十倍百倍!”
锦欢听她如此说,这才笑道:“好。”
二人正说着,听见有人叫,原来已经上菜了,邱辅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柳明月回来坐下后,一看桌上满满的海鲜鱼肉,阿俏笑着道:“姑娘别见怪,我们不常吃这个,今日点开尝尝鲜。”
柳明月笑着答应了两句,心内却道,这些海鲜最是生冷,应该能解锦欢的热毒,只是不知道她点了没有。
探头看去,只见他们那桌也满满的海鲜,依稀听得他们的说话声。
“这,这也太多了。”
“无妨,今日母亲不在家,你可吃个够了。”
“……”
柳明月还要听,邱辅却给她夹了一块鱼肉,道:“这鱼肉鲜甜,你多吃些,春芝那边本公子已叫掌柜的打包一份,一会儿你吃完了带回去。”
柳明月还未答话,对面桌的阿俏先笑道:“都说中原的男子对妻子温柔细心,果然不错。”
她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贺尤道:“看来,我的阿俏想另选个中原男子做丈夫了?”
阿俏恼着锤了他一拳。
柳明月忙解释道:“阿俏莫误会,我不是她的妻子。”
阿俏与贺尤对视了一眼,打趣道:“看来,邱公子还没有把明月追到手呀。”
柳明月呛了一下,阿俏继续道:“这就该与我们胡人学学,对于看上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抢到手,而且要快快的抢到手。”
她开开心心的说着,身边的贺尤则微笑的吃着。
柳明月低下头,觉得颇为尴尬。
邱辅却依旧带着笑容,优雅的擦了擦手,举起酒杯笑道:“不错,阿俏有这个魄力,本公子跟你做生意可放心了!”
贺尤忙也举起酒杯道:“邱公子客气,我和阿俏还得多谢谢你,我们草原人不会说话,但必尽我们所能把事情做好。”
阿俏也道:“放心,阿俏必不负公子所望。”
柳明月见话题转移,总算可以安心低头吃饭了。
阿俏性格直来直去,贺尤虽沉默寡言,但酒量很好,他们这桌热热闹闹的吃着喝着,全然没发现时间流逝,直把天香楼吃到打烊,贺尤和阿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柳明月搀着醉得站不稳的邱辅将二人送走,这才问道:“叫马车送你回邱府行吗?”
谁知邱辅却不答话,柳明月凑近看了看,见他虽醉了,却还不算完全不清醒,应该还能答话才是呀。
她正凑近看着,邱辅却挣开了她的手,摇摇晃晃的扶着柱子道:“不用,本公子不用你管。”
这是……闹脾气了?
柳明月大感疑惑,方才饭桌上他还对她一如往常的呀,这会儿喝醉了就来公子脾气了?
邱辅摇摇晃晃的扶着柱子要下楼,只是还没迈两步就脚下一滑,还好柳明月眼疾手快的把他捞住了。
乖乖,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成残废了吧。
“行了,你靠在我身上,别动哦。”
柳明月认命的架着邱辅的手臂,一点点的将他带下楼。
邱辅身上没力气,嘴里却还念叨着:“你个…没良心的…本公子…为了你…挨打…挨罚,你心里…你心里只有…只有…”
柳明月忙拉着他问道:“邱辅,你挨打了?怎么回事?”
邱辅只模模糊糊念叨着:“无…无妨,本公子…挨…挨惯了…”
柳明月却不敢再不当回事,她扶着邱辅下楼,又叫上小二一起把人弄到马车上,到了车内,忙掀开衣服袖口一看。
手臂上有隐约两条红痕,柳明月心内想着,看上去像是棍棒的伤,她扶着邱辅趴下,褪下衣服一看,只见他白皙的后背上竟满是伤痕,又红又紫,有些打破了,还结了厚厚的血痂。
柳明月忙将衣服穿上,掰过他的脸问道:“邱辅,是谁打的你?为什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