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这一夜,苏倾玥睡得很安稳和舒坦。
环境或许潦草简陋,但对于苏倾玥而言,这都不是事。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天边第一缕太阳还未升起,苏倾玥与江玉韬已经在蒙蒙天色里熄灭火堆,骑上马踩着累积一夜的露水进山。
马蹄飞扬在路上,溅起植被上的露水,朦胧天色也被剥开云雾的晨曦驱散。
骏马疾驰,终于赶在太阳光芒洒落整片大地时进山。
阳光的炽热还没透过树梢缝隙照进山林间,沉淀一夜的露水很快便将苏倾玥与江玉韬肩头打湿,整个林间温度也比外面更低。
不过这对于内力深厚的苏倾玥与江玉韬来说,这都不是事,内力一用,露水就能被蒸发掉。
从二人进入林间开始,便发觉暗处有人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并未采取任何行动阻止他们进山,只是蹲守在他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密切监视着他们。
从那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气息可以感受得到,这群藏身于这片禁区山林里的人,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苏倾玥与江玉韬彼此心知肚明被盯上,默契的二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林间的沉寂。
江玉韬自进入林间后,便隐隐觉得整片山林给他一种极不和谐,十分矛盾和诡异之感。
按理说,这片山林常年人迹罕至,完全沦为飞禽走兽的栖身之地。
可他二人自进入山林开始,就未曾见到林间有飞禽走兽身影,就连那林间参天大树下,叶片硕大的植被们,也是闻风不动。
只是苏倾玥未停下,江玉韬自然也不会止步于此。
尊主做事,一向自有分寸和决断,他身为下属,只需誓死跟随即可。
苏倾玥早于江玉韬前发现林间端倪,在她二人还未进入林间开始,这片山林间的一草一木,带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她的郡主府。
所以,着道了。
林间植被生长得极为繁茂,前行的路都被绿色植被掩盖,骏马载着二人穿过一道道屏障,终于穿过那密不透风的林间。
一出林间,温暖的阳光便将苏倾玥与江玉韬笼罩,为她们拂去自林间带来的湿漉。
“没有路了。”江玉韬坐在马背上,他看着前方宽广的湖水,将他与苏倾玥与那对岸的山林隔绝开。
湖水溢上河堤,河岸上的浅草皆被覆盖,马蹄也踩在湖水里。
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期间还有鱼儿跳出湖面带起水花,尾巴拍打身体发出啪啪的声音,而后一声哗啦后掉回湖里不见踪影。
江玉韬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转头去看苏倾玥:“尊主,我沿着河堤向上走,去看看有没有上山的路。”
话是这样说,但江玉韬却明白并无路。
苏倾玥看着宽广到没边,不见头不见尾,不知湖水流向何处,从何处流来的巨大湖面,她问:“百姓们对禁区山林是怎么说的?”
“起初,冒着危险来禁区山林的百姓,只是想砍点柴火,打点野味,采点药材补贴家用。”江玉韬视线落在那时不时有肥美鱼儿跃出的湖面上,他道出自己所知:“可他们一踏进禁区山林,就遇到鬼打墙被困在原地,直到精疲力尽昏死过去,等再睁眼醒来,人已经在禁区山林外面。
一开始经历怪事的人少,即便有亲身经历的人说,也没人会信。
禁区山林物产丰富,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前仆后继地踏足,都想分一波羹。”
江玉韬话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下说:“直到每一批进入禁区山林的人晕倒,被送出山林,无功而返后。禁区山林有邪物作祟的传闻也不胫而走。
渐渐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经历了怪诞陆离的事后,禁区山林从此便成为苏城百姓避而谈之,不敢踏足之地。
也有胆大不信邪的,但都无一例外在亲身经历禁区山林的诡异事件后变得服帖不敢大放厥词。”
苏倾玥听着江玉韬的描述,心下有数,她看着那波光涟漪的湖面,眉眼一垂,道:“他们倒是聪明,将阵法直接设在外面。”
这样一来,只要一踏进山林间,便触发阵法,不知不觉中进入阵法编织的幻境里。
看似她和江玉韬走了一路,穿过层层叠叠的植被阻拦,踏过进去山林第一道防守线,实则她们现在的位置,还在踏入山林的入口处。
一人一马原地踏步了半天。
江玉韬侧头看向苏倾玥,聪明如他,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尊主之意,我们目前深陷幻境之中?眼前一切都是假的?”
苏倾玥嗯了一声,她道:“你难道没察觉到这一切很不对劲吗?”
“察觉到了,只是——”江玉韬面色稍显凝重,“没想到会悄无声息中计。”
以身入阵,又该如何破阵?
江玉韬内心如蒙了一层乌云,很显然这阵难破。
“尊主,能破阵吗?”江玉韬双目紧盯苏倾玥,神态间尽显崇拜敬重,他家尊主,最擅阵法一道,想必难不倒她。
苏倾玥摇头,“不能。”
这样的回答,让江玉韬愣住,他眼中流露诧异之色,“很难吗?”
“倒也不是。”苏倾玥看着那水波涟漪的湖面,阳光照耀使得整个湖面都金光闪闪的,像是在湖面洒落大片大片金粉和银粉。
“阵法面积太大。”若是她估量得没错,这整片山林的入口都成了阵眼,她对山林入口并不了解,无法突破。
倒也不是真的没法突破,只是她懒得让自己太累。
江玉韬本以为胜算极大,不想竟连尊主都无计可施,他面容越发凝重,只听他问:“难道,尊主与属下,要同那些进入林间的人一样,最后因干粮耗尽陷入昏迷,最后被送出去吗?”
苏倾玥并未回答,她只是静静盯着前方的湖面若有所思,而后只听她说:“不急一时破阵,这湖里的鱼儿养得肥美,你去抓几只我们烤了吃。
等喂饱肚子,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江玉韬抽出他的本命武器,脚尖轻轻踩了下马背飞身而起,迎着那正好跳出鱼儿的湖面而去。
苏倾玥稳坐于马背上,唇瓣稍弯弧度:“破阵之人,这不就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