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南枝看着汴州城的地图,“方梨你看。”南枝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褚燕家住北边的帽儿巷,而布行又只有西市才有,若那婶子没骗我们,临近西市关闭,褚燕多数会选择临街的私肆来买布。”
南枝又指了指西市的位置,方梨看了看,“没错,若我是褚燕定是不会选最西边的西市的,可是若是私肆,我们该从何查起?”
南枝沉吟片刻,“褚燕说她要为哥哥选块结实的布,那一般的私肆她是不会去的,她定会选择当时口碑较好的,方梨,明日我们便出去打听打听,看这汴州城最好的布料在哪里。”
第二天
南枝与方梨分头行动,打算先摸清城里卖布的私肆的位置,南枝往东,方梨往北。
南枝在街上逛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卖丝线的私肆。
“这线怎么卖?”南枝问。
私肆的老板很热情,“娘子找我们家买丝线可是买对了,我们家的丝线可都是江南来的,十文一把,您若是买十把呀,算你九文一把。”
南枝随意地翻了翻,“我就是绣绣小东西,用不着这么多,我要嫣红色、靛蓝色、月白色各一把吧。”
“诶,好。”老板麻利地帮南枝包好丝线。
南枝趁着老板打包的功夫问道,“老板,我刚来这汴州,我还不知道这城里哪家的布比较好呢。”
“娘子问我可是问对人啦,要说这汴州城最好的布啊,一定是东市的韩家的,听说他们家在江南啊有亲戚,那布都是江南来的好料子,来娘子接好。”老板将丝线递给南枝。
“江南来的料子?那岂不金贵,我绣工不好,怕糟蹋了好料子。”南枝接过丝线。
老板摆摆手,“既这样,那娘子就去南街的张家买,他们家都是自己织的,那可是祖传的手艺。”
“多谢。”
晌午,南枝与方梨在西市会合。
“方梨,你打听的怎么样。”南枝问。
“这汴州与京城相似,虽说有东西两市,但是东市的东西价格昂贵,多数都是达官贵人在买,西市才是普通百姓买东西的地方,但除了东西二市,各家的私肆也不少,由于都是直接开在自己家里,价格比西市还要便宜许多。”方梨将自己一上午收集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南枝。
“我今日打听下来也是,这里的百姓更喜欢在私肆买东西。”南枝总结。
“那姐姐,我们来这西市是为何啊?”方梨问道。
“西市虽不是褚燕选择的地方,但是这里毕竟是百姓的聚集地,消息要多得多。”南枝说着似乎看到了谁,便往前走去。
“云大夫,好巧啊,你是在买药吗?”南枝正好遇到了云洛湘,便上前打了个招呼。
云洛湘回头,见是南枝她们,“二位娘子,真巧啊,我义诊要用的药材用完了,便来陈伯这买点,你们是来逛街的吗?”
“对啊,我们初来乍到的,好些东西都没备齐,便来西市买些。”南枝指了指客栈方向,“对了云大夫,我们姐妹二人暂时住在客栈,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可有什么好的可租赁的房子推荐给我们?”
云洛湘摇摇头,“娘子这可找错人了,求医买药这些你问我倒是没错,租赁我可不精通,我不是本地的,住在帽儿巷也是租的,你们可以去官府,那有专门提供租赁牙行。”
“官府吗?汴州官府还管这事?”南枝疑惑。
这时,云洛湘买的药材包好了,她口中的陈伯走了出来,“二位娘子不知道,我们汴州啊牙行都是与官府有关的,你不管是要租赁房屋,买卖奴隶,去官府就成。”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那我便去问问帽儿巷可还有空屋。”
“帽儿巷?”云洛湘听到后疑惑地出了声。
“是啊,我知晓云大夫就住在帽儿巷,我这身子不好,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云大夫也方便些。”南枝看着云洛湘解释道。
“那可难咯。”陈伯插嘴道,“谁不知云大夫住在帽儿巷,那帽儿巷因咱们云大夫啊,名声在外,那附近可没什么空屋咯。”
“那可真是可惜。”南枝笑着说道。
云洛湘似是被陈伯调侃地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娘子可别信,陈伯总是打趣我。”
“云大夫当日在城外义诊的情形我可是见过的,云大夫不必谦虚,对了,云大夫也别老是娘子娘子的叫,我叫方枝,这是我妹子方梨,不知云大夫闺名?”南枝指了指方梨介绍道。
“我叫云洛湘。”
南枝借口要去牙行后便和方梨离开了西市。
“姐姐,你为何要问那云大夫的名字?”方梨问,她们不是去打探消息的吗?
“方梨,你说云这个姓常不常见?”
“云?我就听过一家,云贵妃!”方梨突然想起了,沈碣的母亲,孝仁帝最宠爱的妃子,云贵妃。
“没错,沈碣的母家就姓云,我记得沈碣说过,他的母家姓氏稀少,因此他没什么能用得上的亲眷,可若是京城的云家,那这云大夫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那云家可是被沈确连根拔了,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南枝在第一次听见云洛湘的姓时就留了心,有关沈碣的一切都让她无比小心。
“我们先去牙行吧。”
“我们真要租间屋子吗?”租赁可是需要户籍证明等一系列的手续,虽说准备齐全了,但难保不会有经验丰富的人发现,更何况那牙行是官府管理的。
“当然不,那牙行既是官府管理的,有关官府的一切他们总会知道些。”
牙行
南枝和方梨刚进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二位有何贵干。”
方梨朝里瞧了瞧,“我们想来买个丫鬟。”
“那二位可是来对了,我们牙行的丫鬟啊,都是身家清白,干活麻利的。”小厮带着二人朝里走去。
南枝边走边问,“你们牙行的丫鬟确实是身家清白吗?我可听说这汴州城老是有小丫头失踪,到时候买个非奴籍的,平白惹上官司。”
小厮连忙答道,“我们牙行可是官府直属!那些个官司怎会惹上,还不知二位有何要求呢?”
南枝假装思考了一下,开了口,“年纪小点儿,十八上下吧,干活麻利的。”
“哟,巧了,今儿早上刚送来的一个丫鬟,才十九,那可是刺史府出来的。”小厮说道。
“刺史府?那丫头是犯了什么事吗,犯过错的我们可不要。”方梨连忙摆手。
“不不不,娘子误会了,我们刺史大人啊,节俭,这不府里养不起那么多人,这才送来的。”小厮连忙否认,送上门的生意,谁不要。
“姐姐,咱们就看看吧。”方梨劝道。
南枝点点头,随着小厮来到了后院,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站在那儿,双手绞着衣摆,满眼都是恐慌和对未来的恐惧。
方梨见那小姑娘年纪轻轻手上便都是疤痕,叹了口气,刚想说话,那小姑娘开了口。
“二位娘子,我叫二丫,你们买我吧,我什么粗活都能干的。”说完她还讨好地笑了笑。
方梨不忍心,“姐姐,我们买了她吧。”
南枝看着那个笑得可怜的小姑娘,“行吧,就她了。”
带着二丫离开牙行后,南枝领着她来到了一处角落,她看了一眼方梨。
方梨上前,将二丫的奴契还给了她,还拿出了一袋银子,“二丫,从今往后,你就不是奴婢了,这些钱你拿着,离开汴州,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做点小买卖什么的,相信也能安稳度日。”
二丫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奴契,她虽不认识字,但也知道,有了这张纸,她再也不用为奴为婢了,“这,这是?”
方梨看着吃惊的二丫,笑了,“这就是你的奴契,二丫这名字也不好听,既然咱们脱奴籍了,也该取个新名字了,你姓什么呀?”
二丫擦了擦眼泪,“我,我不知道,我是弃婴,被捡回来之后就是奴婢了,二丫也是带着我的婆婆随意叫的,我,我没有姓。”
方梨心疼地给她擦了擦眼泪,“没姓就没姓了,嗯,你看,那有棵玉兰树,玉字也简单,就是王字下边加个点,我姓方,你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叫方玉吧。”
“方玉?”二丫指了指自己,“我可以有名字吗?”
“当然可以,每个人生来都是可以名字的,你等一下。”方梨突然朝着远处跑去。
留下二丫和南枝面面相觑,南枝笑了笑,“她给你写名字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方梨便出现了,她手里拿了一张纸,“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我听说你是刺史府出来的,这汴州是不好办户籍了的,你去远一点的地方,最好离开河南道,去办个新户籍,从此以后,你就是有名有姓的人了。”
方玉看着手中的纸,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她猛地跪下,“二丫,不,方玉,谢二位娘子的救命之恩,来世,不我生生世世都报答你们。”
南枝和方梨没想到她这一跪,南枝上前将方玉扶起,方梨则拍了拍方玉膝盖上的灰尘,南枝说,“我们不要你报答,我们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就成,我们姐妹俩也没什么大本事,能救一个是一个。”
方梨点点头,“是啊,你不用报答我们的,你还那么小,日子且长着呢,脱了奴籍,你可以识字,可以做很多你没做过的事,对了那钱袋里有一张银票,你记得贴身藏好,我们这儿有些丝线,可以得话缝在衣服里,尽量走官道,晚了就住客栈,别急着赶路,你一个小姑娘,要注意安全啊。”
方玉感激的点点头。
方梨与南枝对视一眼,“去吧,从今以后二丫就不存在了,记住,你是方玉。”
方玉攥紧手中的东西,与南枝二人告别后便离开了,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跑了回来。
“二位娘子,你们是打算在汴州常住吗?”二丫看了看周围,凑近南枝二人,轻声说,“这汴州可住不得,我们萧刺史啊,买卖人呢?”
南枝与方梨目光交汇,“买卖人?”
“对,我就是因为不小心听到刺史和别人在谈货才被赶出来的。”方玉尽量放低了声音,“刺史跟那人说,最近汴州城里姑娘少,不好和上边交代,让他去别的地方弄些姑娘来。”
“你怎知道他们说的是买卖人?”南枝问。
“因为我同屋的小花就是买来的,她偷摸告诉我啊,她是良籍,家住河东道,有一天呐在街上被人迷晕了,再醒来就到了刺史府,还多了个奴籍。”
南枝追问,“那小花呢?”
“不知道,她跟我就住了三天,第四天她就不见了。”
南枝与方梨对视一眼,万万没想到,这汴州的失踪案竟然与刺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