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子里,人们欢笑声不断,终于在阵阵香气的笼罩下,杀猪宴正式开始了。
十来张长桌子摆成一排,妇人们在桌子上摆上碗碟。
安家的猪肉菜一碗一碗的上,其他家也陆陆续续的从自家端来菜蔬,一同摆在桌子上。
长桌上满满当当,只看一眼就看出盛情。
蒋家姐弟和江丞也被拉着坐在头桌,村里的老人和安家的人陆续坐下。
老人们端起酒杯祝贺远道而来的客人,也祝贺安绵对村子里的贡献,祝贺学堂建成,更祝贺金宝村今日的景象。
人人面上皆是喜色。
蒋春蕾只道:“天下太平,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江丞含笑饮酒,蒋晟埋头吃肉。酒足饭饱,众人吃过饭撤了桌子,李来福不许村里人打扰贵客,怂恿着大家该散的散。
不过多时,安家便只剩自家人留在这里。
安绵领着江丞等人又去了一趟安记制衣厂,看过了兔绒织物。
江丞见品质无忧,因此领了一件样品装好,又让她备好余货,以备需要。
此番只要带着样品交给那林州知州看过,他若无妨,这就算过了验口。送进皇城,若是入了宫里的眼,日后这兔绒就算是林州府的贡品了。
别说是对金宝村有利,就是玉华县的布坊也无人敢与安绵争先了。
此事坐定,蒋春蕾有意归家。
安绵套了车,将她表兄妹几人一并送上了车,已经是年关,江丞也不好再留。
再怎么骂,总归是父子,江丞也是要回玉华县过年的。众人一路驾着马车,安绵陪坐在车上,先把蒋家姐弟送回蒋府。
蒋春蕾姐弟去了金宝村一趟,一个对安绵打消疑虑,心悦诚服,两人互相欣赏。
另一个吃的满嘴流油,连吃带拿,心心念念的还想着再去一趟,早把江丞和安绵的事丢到了十万八千里。
从蒋府往回走,安绵直至最后才把江丞送到了渡口。
渡口落日,映着江面一片红。
江岸上的马车内,唯有两人。
一个情意绵绵的望着对方,嘴角含笑。一个眸光潋滟,粉面通红带着羞涩,到最后十指相扣,情难自禁。
江丞再难抑制他的情绪,将人往怀中一拉,日月纠缠,星辰斗转。
安绵只扑在他怀中,埋首相贴,听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勾动着谁的魂。
两眼相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瞧着瞧着,安绵心中又是甜又是酸,十年追逐,这是她曾经一见钟情的少年。
此间世上,无数个夜晚,她对江慕白的思念就会像潮水一样,在这个异世界向她扑面而来。
学生时期,江慕白是她的学长。
一个富贵校花,一个天才学霸,两人本没有交集。
直到某个午后,她被小混混调戏,从小卖部走出来一个买水的男生,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尴尬。
当她仰头看他的时候,从树荫下照出来丝丝缕缕的阳光,正好打在了江慕白的脸上和头发上。
忽明忽暗,就这么偷走了她的心。
她发了疯的一般爱上了他,可当她准备表白的时候,江慕白被保送了。
于是她开始一路追随。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再后来江慕白当了医生,身材高挑的他戴着金丝眼镜,一套上白大褂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禁欲感。
医务室一见,他说他一直都看见她。安绵爱得欲罢不能,呕心沥血十余载,终于把孩子拐到手。
然后在一个风光旖旎的山顶,江慕白求婚了。
他们被雷劈了!
此刻,异世界的马车里,他们再也不要说出什么话来。
回答的,只有沉吻……
………………
从江边回到玲珑坊,李才发和朱芸香正忙活着收拾铺子。
安绵一进门,李才发就先一步迎了过来,陡然间看见她带着红润的面颊,李才发心口微颤,隐隐发热。
转眼见到她红肿的嘴唇,又隐去情愫,关切道:“东家,你的嘴怎么了,是被什么东西蛰了吗,怎么这样红肿。”
安绵一愣,整张脸瞬间通红起来,结结巴巴道:“没什么,不小心吃错东西过敏了。”
她捂住嘴,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进。
连喝了两杯水,才缓过神来,对着朱芸香和李才发道:“关铺子打烊吧,我来接你们回家的,过年了!”
朱芸香和李才发面上难掩欣喜,各自收拾好包裹。
安绵又放了伙计们的假,拜别了盛掌柜一家,随后关了铺子,往金宝村赶去。
这个年安家过得热闹又喜庆,安青山把爆竹放的极响!
安绵和春杏儿互相捂着对方的耳朵,阿满听见爆竹的响声将头埋进柳氏的怀里,还不忘偷偷眯着小眼,看着那红串串炸成花飘散在地上。
放完爆竹,柳氏端着盆子不停的和着面。
安绵切着细碎的小葱和猪肉沫琢磨着放什么调料,安青山则在灶上烧着热水,等着饺子下锅。
春杏儿带着满儿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
一家人过的年平淡且幸福,只是原先说好的催婚,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个人再提起。
安老太高兴地看着平儿放爆仗,嘴巴里一句一句嘟囔。
“咱家的丫头,拽个神仙下来也不一定,凡夫俗子白辱没了她!”
过了年,诸事安定。
正月初六,李来福带着定制好的匾领着李贵,两人找到了安绵,说要去县城给县太爷送匾的事。
安绵一合计,刚好与他们一道往县城里去,一同去的还有李才发和盛掌柜,只不过他们二人去县城里看新铺子罢了。
分道扬镳,安绵和李来福到了江县令的府衙前,县衙门不好进,不过有李贵,他们倒是不妨事。
只说了一声送匾感恩的话,仆役们便屁颠颠的来接人。
这回进的是县衙外院,江县令从屋内转过来。
“你们还当真来送匾啊!”他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便把目光定在了安绵身上。“那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江县令冷哼一声,李来福吓得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安绵跪拜在地,不用抬头都能感知县令的目光压迫,却不敢作声,老老实实的跪在那。
“民女不知何处触怒大人,实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