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安青山,柳氏,春杏儿,安绵,平儿,芸香,李才发几人围坐一圈,众人举杯简单庆贺一番。
饭后,安家人就要回去,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
李才发帮着安绵又备了些东西让他们带回去,柳氏上车前两眼只盯着李才发,扭回头悄悄戳了戳安青山。
“才发这孩子如今脱胎换骨似的,心又细。今天瞧他跟在绵丫头身后,大小琐事有来有往,两个人倒是不一般呢。”
安青山没说话,赶着驴车叹道:“依我说,咱们都有那个意思,我看才发这小子也不错。”
“要是两人有意思,不如咱们回头促成这桩好事吧!”
“行啊,抽个空子你们女人家问问她。这丫头主意大,脾气大。”
安青山挥了挥手中的鞭绳,夫妻俩个七言八语,心中便觉得李才发和安绵相配无比,渐渐有意做成此事。
送走他们,柳枝巷安宅里,姊妹几个谁也坐不住了。
安绵放了春杏儿和芸香的假,两个人急忙忙的寻了隔壁的郑榴花逛集子去了。
正月十五花灯节,从早上玉华县的几条街上便怂恿着人头,西市甚至为了热闹还举行了花灯赛。
这灯赛是很多年的习俗,主要是由玉华县各商家出钱制灯,谁家的灯人气最旺,谁家今年的生意就会最好。
因此西市上的热闹更比别的地方不同。
此时家里只剩下安绵和李才发两人,安绵心里想着江丞,总觉得这样好的花灯夜最适合约会。
偏偏那位上了京城,也不知道个音讯。
眼下,自己心里不是滋味,正百无聊赖的画着花样儿,不自觉又发起呆来。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上笔墨已经浸湿了纸张。
她慌忙起身,口中懊恼,可惜着才画好的花样儿。一抬头看见李才发红着脸,拢着袖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夜灯会,大节下的全城的人都在看灯,咱们也……”
“才发哥,你也自去逛逛吧,不必理我。”安绵想了想觉得这话有些疏冷刻意,于是又解释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她心中有些难受,又不是个木头,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李才发那若有似无的情意。
可惜,她注定是不能给他任何希望的。李才发委屈巴巴的站在门口,低着头随后又扬起来缓缓走近她。
女孩儿,哪有不喜欢热闹的。什么要紧的事,连正月十五这样的热闹也忽视。
说到底,是他不配。
他一个无父无母的粗人,沾了她的光如今也算是混的人模人样。本该伏地感激,偏偏又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知道她喜欢读书人,可若那人是李柱生他还可以一争。可偏偏是那县令家的公子,对他来说却如日月一般难以企及。
他看得出来,两人关系斐然!
奈何心之所动,情丝已经蚀骨之重。纵然得不到,便是陪在身边一时一刻也足以慰藉。
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可这是一层窗户纸,若真是捅破了,日后还怎么共事。
便都心知肚明,不再说话。
恰时屋外一阵喊声传来,两人走出来一看,却是三个小姑娘嬉嬉笑笑折返回头。
“才出了门发现忘了带荷包,外面到处都是卖小玩意儿,阿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春杏儿捂着直笑,上来喊着安绵,芸香也一起前来拉她。
两人一旁站着的是穿着一身大红碎花袄的郑槐花,小姑娘水灵灵的站在那,目光扫到李才发身上,脸上一热又把脸扭过去。
安绵被吵闹的厉害,索性放下手中的纸笔,无奈的点点头。
“好啦,我就也去逛逛,正好看看眼下姑娘时兴的衣裳是什么样的。”
“去吧去吧,免得我们都去逛。阿姐一个人在家用功,叫我们逛的心里都不安。”春杏儿摇着胳膊,几个姑娘们簇拥着安绵往街市上走去。
李才发笑吟吟的跟在身后,一旁槐花姑娘低着头,脸上也添了几分明媚笑颜。
玉华县东西南北都有街市,可是要说灯会最热闹的地方还得是西市。西市街有一条河,正好通往玉湖。
沿河两岸,今夜摆了数不清的摊贩,端的是热闹非常。那三个姑娘着急忙慌的就往前走,安绵和李才发默默跟在身后。
眼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姑娘们东张西望,走走停停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安绵无奈,踮脚抬头张望,正要呼喊却被李才发拉住胳膊。
“你莫急,春杏儿已是个大人了,小芸香性子也稳,还有一个本地的姑娘陪着,应当无碍。”
李才发笑了笑,安绵只得点头,一阵风吹来,她发际的一缕头发散了下来,安绵用手撸了撸,扭过头看着沿河两岸的人放着花灯。
或老或少,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围在河岸边,不需走近便能听见欢声笑语。
安绵放缓了脚步,静静的看着人群与河中的彩灯。如此一片祥和夜色,心里也觉得澄净。
“这个给你!”
温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转身,李才发举着两盏兔儿河灯含笑望着她。
“瞧你看的入神,咱们也去放一盏祁个福吧!”
安绵张着口微微一愣,笑了一下便接过河灯向河岸走去。“也好,为了咱们玲珑坊,放一盏河灯求个顺遂吧!”
李才发低头不语,他这盏只愿心上人平安。
两人各怀心愿,相行到河边,放了手中河灯,安绵悠然的看这河上各色花灯随水而飘。随后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一愿阖家安康,二愿玲珑坊财源广进,三愿江丞平平安安。”
夜风轻悠悠的吹着,安绵恬静的脸庞映在湖面上,被灯影照亮,微微晃着波光。
李才发盯着她的侧脸,渐而痴迷。
岸上吆喝声不断,烟花爆竹声声作响,人群嬉笑着传来要去看花灯比赛的声音,据说是城里商家之间的竞赛。
安绵顿时起了兴致,一把扯过李才发。
“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花灯赛在西市的中央,一个路口处,灯赛举行的场地就设在城里最高的一间酒楼,安绵一见那酒楼,不由得捂唇一笑。
不是福润居又是哪里。
又见楼前设了一张大台子,还有数十个高架。架上挂的全是灯笼,各式各样,大的有数十米,小的只有一臂之长。
每只灯笼前贴了纸条写的各家店名,由在座的各位客人投票。
安绵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只见其中一只灯笼做的极为精巧,分别是八条锦鲤围成一圈,口中一共叼着一朵莲花。
每条鱼腹中皆设了一盏小灯,中间一盏大灯,鱼尾处又挂了八只小铃铛。八只铃铛中间打了一个络子,挂着一只锦绣香囊。
那香囊被灯光一照,熠熠生辉。
安绵忍不住细瞧了瞧,又见那每一条鲤鱼身上的裁纸却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各色细绢制成。
果然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乍看不起眼,细瞧全是细节。安绵心头喜欢,忍不住出声赞道:“这锦鲤灯笼当夺魁!不知是谁家的手笔。”
安绵往下一瞧,只见灯笼下赫然写着‘四季阁’三个字。
“四季阁……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