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赌失去了那块被李二蛋视作生命一样重要的怀表后,他就变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样子了!
每天都心事重重地坐在鸭棚子里发呆,鸭群在这个村子转着圈,已经吃光了田地里面所有的鱼虾、蚯蚓和浮游生物。
甚至连田坎边上的野草也被啄食干净,露出了泥土本来的面目。
可是,李二蛋就是不愿意驱赶着鸭群离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回那块怀表。
那块怀表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是他作为一名特战队员,与战友们并肩作战,抵抗日军的纪念品,更是特战队长金振国舍生取义,临终托付给他的珍贵物品。
这块怀表见证了他们的英勇事迹和牺牲精神,是他心中无法割舍的情感寄托。
所以,他决定放下所谓的面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赎回那块怀表。
一天清晨,李二蛋毅然决然地走出家门,四处寻找那个赢得怀表的年轻后生。
经过一番打听,他终于在村里的一间破旧小屋前找到了他。
李二蛋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烟雾弥漫,年轻后生正坐在桌旁,手里把玩着那块怀表。
看到李二蛋进来,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来赎我的怀表。\"李二蛋直截了当地说。
年轻后生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怎么,现在后悔了吗?”
李二蛋紧紧咬着牙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叠钞票,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一共一百五十元。希望这些钱能够赎回我的怀表。”
年轻后生看着桌上的钞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哼,这可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哦!”
李二蛋皱起眉头,心中明白对方是在故意刁难,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他紧紧握住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一百五十元钱,足够买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了!而且,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帮你搞到一张购买手表的‘供应票’。”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光有钱可未必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许多物品都需要凭借特定的供应票才能购买。
购买很多东西都需要凭票供应,于是粮票、布票、油票、肉票、糖票、月饼票......应运而生,甚至到城里面拉大粪还需要粪票!
因此,像自行车和手表这样昂贵的奢侈品,一般人就是想都别想了。
年轻男子盯着桌上那堆当时面额最大的“大团结”十元纸币,丝毫没有心动的迹象。
“金不调,银不换!”他得意洋洋地扬起手中的怀表,轻蔑地对李二蛋说道:“除非你把你的鸭群全都送给我,让我成为鸭司令,否则我绝对不会考虑将这块日本货还给你!”
那群鸭子可是属于大集体的公有财产,就算借给李二蛋一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将集体财产随意送人!
由此可见,这个混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的野心简直比天还高!
而且,这一百五十元钱也是李二蛋瞒着生产队偷偷积攒下来的巨额私房钱!今天,他能倾尽所有拿出这些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你说什么?你不但想要我的鸭群,还想当鸭司令?”李二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步上前去。
他一把紧紧揪住那小子的衣领,怒吼道:“你小子也不拉一泡稀释照照影子,你他妈的也配?”
只听“刺啦”一声,年轻人那件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瞬间被撕裂开来,露出大片黝黑的肌肤。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与不靠谱的人待在一起,如果你不摆谱,别人就会觉得你也是个不靠谱的人!
李二蛋因为一时冲动跟这小子打赌,结果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自认为降低身份,作贱了自己,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气。
如今见这小子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终于忍无可忍。
李二蛋是什么身份?这混小子当然清楚。
他知道如果彻底激怒了这个曾经的“杀人魔王”,他一把掐死自己也未可知!毕竟这家伙可是有着“抗日英雄”之称啊!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倒是被李二蛋的质问给提醒了!
于是,他又想出了一个主意!既可以让李二蛋知难而退,还可以保全自己的安全的方法。
年轻后生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坏笑,说道:“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怀表还给你。”
李二蛋警觉地盯着他,眉头微皱,心中暗自警惕,心想这家伙肯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冷冷地问道:“啥子条件?”
\"跟我打一场赌,如果这次你赢了,我就把怀表还给你!如果输了……\"年轻后生故意停顿了一下。
然后又缓缓地说道:\"作为抗日英雄,你不可能以大欺小,死皮赖脸的不认账吧?\"
李二蛋一听,顿时握紧拳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知道这可能又是个陷阱,但为了赎回怀表,他愿意冒险一试:\"好,我答应你。但这次我们赌什么?\"
年轻人紧紧盯着李二蛋的双眼,神情严肃且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着全体生产队社员的面,我愿意拉下一坨粪便,如果你能当众吃掉它,那么这块手表将物归原主。”
李二蛋听到这番话后,瞬间怒火中烧,瞪大了那双血红的眼睛,双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他真恨不得立刻扭断这混蛋的脖子!
“李大英雄!因为这块怀表,你竟然逼我当众吃下大便!现在我的名声已经彻底被毁了!”年轻人恶狠狠地瞪着李二蛋,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你说说看!从今往后,还有哪家的大姑娘会愿意嫁给我做媳妇?”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年轻人大声地质问李二蛋,似乎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李二蛋一手造成的!
李二蛋一脚踢翻挡在他脚下的破洗脸盆。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年轻人扯着嗓子大喊道:“明早九点,我在生产队的公房院坝里等你来!”
次日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时间刚过八点半,年轻人所属的生产队公房院坝内便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
这场赌约的热闹程度,甚至超越了生产队每年一度的露天电影放映或是河南人表演的“猴把戏”。
李二蛋面色阴沉地站在院场边缘,心急如焚且忧心忡忡地期盼着年轻人的出现。
没过多久,年轻人在一群狐朋狗友和儿时玩伴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手中紧握着昨晚被李二蛋踢翻的破旧洋瓷洗脸盆。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年轻人行至院场边的一个稻草堆旁,对着那只破洋瓷盆开始排泄。
随着一阵犹如翻江倒海、怒海狂涛般的声响过后,年轻人总算完成了排便!
在众多社员的惊叫声中,大半盆散发着恶臭、漂浮着各类秽物的大便被那群喧闹的小伙子端到了李二蛋面前,放置在他脚边。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李二蛋离开以后,这小子就开始为今天的赌注做起了功课。
他先是去村东头张寡妇的地边采摘了两大把被当做泻药的“巴豆”拿回家,用铁锅炒熟。
然后找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生冷不忌、一通胡吃海塞!直到把肚皮撑得像牛皮鼓一样敲着“呯、呯”作响......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抓起那些炒熟的巴豆,像吃胡豆、花生一样吃了一个精光!如此这般的准备,才有着大半盆“丰硕战果”摆在李二蛋的面前。
“李司令,怎么样?你快点吃啊!”年轻人晃动着手中金灿灿的怀表,一脸得意地对着李二蛋说道:“吃完我拉的这一泡屎,我就把这块怀表还给你!”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
年轻人刚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他紧紧捂住肚子,眉头紧皱,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紧接着,他迅速转身,再次朝着草垛子后面跑去。
在草垛子后面,还传来那小子的声音:“兄弟们,帮我盯好场子啊!”
一伙村里偷鸡摸狗、横行乡里的二流子们立刻欢快地答应着,仿佛接受了一项无比荣耀的任务。
他们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常言说得好:“狼走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在这场赌局当中,李二蛋即使被逼迫着一步步走入了陷阱,头脑也逐渐变得迷糊,但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去吃屎。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泼皮无赖耍得团团转,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卑鄙无耻的方式!
李二蛋一直以来都是个喜欢玩弄捉弄人把戏的家伙,他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别人戏弄的对象。
他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眼中燃烧着怒火。
他发誓,如果还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个可恶的家伙付出代价,让他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
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头疼和难缠的,无疑就是那种死缠烂打、不知疲倦的无赖之人!
一旦被他们盯上,就如同一只令人厌恶的臭虫黏附在手,即便将其甩掉,那股难闻的气味仍会萦绕不去、丝丝入魂 ……
“撇娃子,你这个可恶的坏怂,分明是故意搞出这么多恶心人的稀屎,简直就是耍赖!”有些社员忍不住站出来打抱不平。
“是啊,人家只给了你拉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撇娃子,你这家伙实在太过分了!”除了那些村里的不良少年,大部分人都纷纷站到了李二蛋这边。
听到大家的谴责声音。那个被称为撇娃子的年轻人匆忙扯下一把稻草,胡乱擦拭了一下屁股,连裤腰带都来不及系好,便提着裤子匆匆跑了出来。
他一脸委屈的模样,振振有词地辩驳道:“不就是一泡屎嘛,我可是严格遵守规矩的……”
早已怒火中烧的李二蛋紧紧勒住腰间的绳子,破口大骂道:“该死的混蛋!小心老子灭了你!”
说完,他飞起一脚将屎盆子踢飞,盆子在空中旋转着,直直地朝那伙年轻人飞去……
五六个年轻人来不及躲闪,被屎尿浇得浑身湿透,院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吓得其他人四处逃窜!
遭此打击,那五六个年轻人愤怒地抄起家伙,准备围攻殴打李二蛋。
突然,院场边传来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来人啊,把这些混蛋二流子都给我绑起来!”
众人闻声望去,不知何时,红星公社的社长梁锋已威风凛凛地站在生产队的院场边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十几名背着长枪、凶猛异常的民兵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前去,将这六个年轻人扑倒在地!
不到几分钟,这六个青皮后生就被民兵五花大绑了起来!
社长梁锋黑着脸走到李二蛋的面前,不容置否的对他说:“李大英雄,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大家的惊愕声中,梁社长和民兵押着李二蛋他们这一帮人往红星公社走去。
第二天,公社的院子里人山人海,大家都在兴奋地议论着那个打赌“吃屎”的旷世奇闻!
很快,批斗大会就开始了。
一个脖子上挂着白色的大牌子,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吃屎犯”的吴撇娃,大名叫做吴明理的年轻人被被两个民兵揪着头发,被迫弓着身子,走上了主席台!
紧接着是五个脖子上挂着“胁从犯”的年轻人被押了上来。
最后是李二蛋。
因为所有的“吃屎”闹剧都是由他而起!
于是,一个“教唆犯”的牌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考虑到李二蛋抗日英雄的特殊身份和年龄,以及他为村集体做出的贡献。
在他所在的生产队和大队群众的一再请求下,给他保留了些许体面。
于是,经梁社长点名之后,没有人员押送,任由李二蛋自己走上了主席台。
作为“配装”人员,接受人民群众的批评教育。
那六个年轻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作为破坏“无产阶级革命活动的坏分子”。他们被押上解放牌汽车,挂着牌子站在车厢内,到四里八乡进行游街批斗!
特别是那个刁钻、无耻的吴撇娃,最后还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投入了监狱!
至于用作赌注的怀表,则被人民公社收缴,最后被分配给李二蛋所在的生产队,用作集体劳动的计时工具。
七十年代末,上级给李二蛋落实了政策,平反之后,那块充满传奇故事的怀表,最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