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开始弹琵琶,伴着青丝烟雨,一点点在雨季散开。
雨水落在一院的海棠花上,浓烈如酒,与墙角的一树梨花交相辉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墙外陆珩礼手执黑伞,望向那逃跑出墙的白梨花,琵琶声声悲凉,像是在诉说心事。
他不禁低下头:“当年的小姑娘也有了心事。”
他便转身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伞下一双笔直的长腿走过积水的水潭,溅起一丝丝涟漪。
水中倒映出一张面若冠玉的容颜,神态若巍峨青山,眉眼之间充盈着无尽的暗色。
老太太正要睡下,便见他从外面走了进来,便从里间披了衣服出来。
老太太坐在主位,笑眯眯说道:“人送回去了。”
陆珩礼合上茶盖,墨眸轻抬,“嗯。”
“你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你不同意和池家的婚事,所以你便来了宜城说是来散心。”老太太瞅着门外飘着的雨,“你该和他说清楚。”
屋子里静默许久,陆珩礼轻笑一声,忽地说道:“祖母不欢迎我。”
老太太嗔怒道:“谁说不欢迎你,你想住多久就多久。”
“祖母说的我想住多久就多久。”他挑了挑眉,语气慵懒,“我想休息一阵,暂时不回帝都。”
老太太和魏姨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太太:“也罢,这几天你和书言他们去给你舅母和母亲上上香,还有你阮奶奶。”
第二天一早,陆珩礼刚出兰园,打算去老太太那里吃早点。
刚走进主屋,大家都在,唯独不见她。
那种惊讶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他便走到一边的座位坐下,老太太喝粥之时不禁笑了笑。
温书言正喂着自己女儿吃饭,那小丫头一直调皮不吃。
“阿语,你看你女儿。”温书言撅起嘴朝着赵笙语的方向,“你女儿欺负我。”
赵语笙只好哄着妻子,“乖我来喂,一定好好教育。”
赵影月小朋友一下撞入男人的怀里,陆珩礼看她努力蹬起小短腿想爬上自己腿上,便一手将小姑娘提了起来。
“表叔叔。”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嘴里吐字不清晰,“陆。”
众人哈哈一笑。
“我说月月这有些像小时候的棠棠,那时候她刚来家里,也不说话,可一开口说的就是一个陆字。”温书言默默说道,又一脸无奈,“可惜不像棠棠文静的性子。”
“吃糕糕。”小姑娘小指头指着桌上的糕点。
陆珩礼捏起一块糕点递给她,她乖乖吃咯起来。
温书言正说着,感觉像少一个人,“棠棠呢。”
吴叔急忙说道:“宜棠小姐说会轩楼那里有人包场,所以她早上就走了。”
“谁这么大的手笔,还是头次听说。”温序舟笑道,“这几年温家求亲的人也不少,都想娶棠棠。”
陆珩礼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动,神色自若,“问过她的意见如何?”
温舟序摇摇头,“这丫头一个都不见,说是要将心思放在评弹上。”
老太太接过一旁的热毛巾,神态温切,“是该给棠棠找一个归宿了,近些日子倒是有不少人给丫头介绍,正好今年中秋之前就将亲事定下。”
吃过早饭,老太太便去园子里走走。
月月悄悄走到她身边,小脸不开心,“姥姥,小表叔不陪月月玩。”
老太太捏捏她的小脸蛋,“魏姨拿些糖来。”
月月立即高兴拉着她的手,开心说道:“表叔偷偷出去玩了,哼不带月月,糖不给他吃。”
—
会轩楼,阮宜棠刚来,里面的茶客就爆满了。
大多是外地来的,还有些是本地,每日都来小楼听评弹。
苏晚瞧着她进了后院,便跟了进来,看她脸色有些不好,“昨晚没休息好。”
阮宜棠一边检查琵琶一边说道:“有事耽误了。”
苏晚知道她的性子有些话她不愿意说,便没再继续问。
“下面到你了,有人包了你的专场。”苏晚说完便出去招待客人。
她依旧喝了一杯清茶,吃了一些桂花糕。
自动上了二楼的包房,打开门里面只有一个男人。
男人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眼盯着门外的美人,婀娜多姿,似弱柳扶风,这世间唯独她一个。
祁之辞装作儒雅的样子,一脸绅士,“请阮小姐。”
阮宜棠缓缓走入,一身烟青色旗袍,头发用木簪挽发,一脸温婉可人。
她便在靠近青色屏风旁坐下,茶桌上热茶沸腾,茶气萦绕在美人眉目间,流动似一幅温柔的山水画。
她淡淡望了过来,“请问先生想听什么?”
“凤求凰。”祁之辞眨了眨眼睛,终于近距离见到这位了。
陆珩礼那家伙自己去了温家,哼美人自己一个人独享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阮宜棠便直接拒绝,“先生还是点另外的曲儿,这个我不会。”
“你骗人,明明你会。”祁之辞有些生气。
那一日他曾去过一楼后院,明明听到有人在弹奏曲子。
阮宜棠定然看着他,语气微冷,“先生会轩楼可以将全部的钱退给你,宜棠还有事。”
于是她便打算离开,祁之辞赶紧去拦人。
阮宜棠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琵琶,他刚想阻止她走。
阮宜棠为了躲避他,身体向左边挪了挪,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门被打开,从外面走来一人,那种威严而视的目光盯着他。
阮宜棠蹲在地上,盯着被破坏的琵琶,目光蓦然有些难过。
“阿珩你来了替我评评理,这丫头骗我说不会凤凤求凰。”祁之辞语气埋怨,但莫名感觉周围的气氛降了下去。
阮宜棠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二楼外天气阴沉沉的,男人身上传来一阵阵淡淡的湿汽。
男人脸部线条柔和,正用一种温淡的目光看她,“有没有事。”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在琵琶上。
祁之辞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像是认识的。
祁之辞觉得不对劲,“你们什么关系?”
这时男人整理了一下衣袖,光线落在他微拧的眉眼间,朦胧柔和。
“付钱还是打人。”
祁之辞:“你凭什么打我,她又和你没关系。”
陆珩礼:“她是我妹妹。”
“什么。”祁之辞一下决定自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