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无痕,花落水面,顺着小溪向东流去。
她抬眸望去,神情有片刻恍惚,以为自己在宜城的温宅里。
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陆珩礼。
他竟然会自卑,会恐惧,她不想要他患得患失。
他长身玉立在山茶花前,洁白的山茶花在黑夜里婆娑生姿。
“我如果不喜欢你,会与你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会和同枕一榻,会和你耳鬓厮磨…”她说话之时眸色含羞,总归是个女儿家,说这话太过于直白。
陆珩礼墨眸凝视她,他以为她在乎崔时序,后悔当初的决定。
夜里,月光倒映在水里明澈透亮,水草相互交错。
水中娇俏的身影一步步靠近挺拔修长的身影,踮起脚尖,“陆先生,你吃醋啦。”
陆珩礼手中的食盒咣当掉下来,眸子一闪,长臂搂过她的软腰,“被夫人发现了,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她看似清冷,实则也通透。
“嗯,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大概是那次你醉酒的时候。”阮宜棠眉眼俏皮,靠近他的耳畔,“据说真正醉酒的男人,不会那样…”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比上次还具有侵略性。
他在一步步占据她的大脑心脏,温润而又霸道,却也带着几分温和,害怕伤害她。
他的气息一点点充盈她的心脏,在她腰间的手贴着那块也十分滚烫。
他不再满足于现状,而是冲破以往的行为。
她猛然惊醒,她感受到了他的…
身体随之沉沦,一切交给他。
一吻过后,她温软靠在他胸前,眼尾一闪泅红,欲语含羞,身躯微微颤抖。
卫阳刚进来赶紧往外走,天哪他看到了什么。
“我们成亲吧,棠棠。”他握着她的小手,只有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他才会有安全感。
阮宜棠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站起来,“你欺负我。”
陆珩礼弯腰吻了吻她的唇,“欺负?那你亲回来好不好,我一定不反抗。”
阮宜棠眉眼微动,她怎么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可真是个醋王。
明明他占便宜,什么呀,还不反抗,把她说的和流氓一样。
“你无耻我才不理你。”她别扭歪过头,准备不理他。
陆珩礼走到她身后,直接用提前准备好的纱带绑在她眼睛上。
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有些慌张,而她的手被握在一只大手中,“跟我来。”
她立马安心了,下意识点点头,“澜月呢。”
“卫阳在这里。”他答道。
他蹲下来,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上来。”
她没想到他要背她。
她耳朵滚烫几分,脸颊微红,便慢慢爬了上去。
黑夜中,他站起来背着她,稳稳的。
她的身躯感受到一股酥麻,感受到心脏跳动。
那种情绪隐晦不明变成具体化。
他慢慢收紧力量,两人之间距离更近。
男人薄衫下是强劲的肌肉,应该经常健身的。
她的手瞬间感觉觉得滚烫,他的体温正源源不断传来。
那种触感更加强烈。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两人路上都没有说话,感受此刻的温情。
直到他停住,她被放了下来。
晚风吹拂,眸上的纱带缓缓而落。
眼前竟然是一片铃兰花海,白色如雾,粉色如霞,似梦似幻,月色与花海相融,片刻向她而来。
她慢慢走入其中,耳边静谧无比,花朵微颤,美人如玉,清影浮动。
“喜欢吗?”男人的声音徐徐传来。
他在花的尽头看着她,深邃的眉眼蕴藏着淡淡柔和,声线清冽肃贵。
忽然天地明亮,她的前方有一人穿着红衣,那人双臂舞动火壶,使其火壶中的木炭充分燃烧。
火焰随着火星升腾而起,随着主人步伐而动。
眼前的画面剧烈壮美,火星四溅,像是在剧烈燃烧。
银花火树齐开张,珠斗明星尽开放。
她惊呆了,带给她心灵上的震撼。
非遗火壶最早起源于篝火,又见后世于社火,驱除邪祟,永保平安,有祝福之意,也有驱散光明。
陆珩礼单膝下跪,手捧一把铃兰花。
她没想到被他求婚是这种场面,比起火花,世间万物何其渺小。
她弯了弯唇,接过铃兰花,“喜欢。”
这一刻,他们热情汹涌,只钟情于彼此。
他抱着她,“宜城外婆传信来,定了我们成亲的时间,你有没有想法。”
她贴着他的心脏,“听外婆的。”
男人眸色暗了暗,外婆走之时,应该希望看到她嫁给自己这一幕。
宜城打电话过来,外婆在医院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心脏引发的衰弱,生命进入倒计时。
—
宜城温宅,静园。
魏姨正端着一碗粥,临到了门口,默默擦了擦眼泪。
一进去老太太正在抄写佛经,桌上的净瓶里养着一株绿竹。
瓶身洁白温润,袅袅茶雾升起,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抄写。
“您啊不听大夫的话,可不是个好病人。”魏姨叹口气说。
老太太放下笔蓦然一笑,瞅着外面的天气,“这天气老是湿透不好,我写写字。”
“要是让小棠知道了,非得念叨你,那孩子可是不饶您的。”魏姨将粥放在桌上,去拿外套给老太太披上。
老太太也不知争辩,丫头从小跟在她身边,她自然与她感情深些。
魏姨将她扶到摇椅上,风吹过桌上的诗书佛经。
老太太渐渐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人老了,目之所及都是过往,你猜我昨天梦到谁了。”
魏姨知她的心思,“是阮卿词小姐对不对。”
老太太睁开眼睛,庭院婆娑烟雨,朦胧似雾。
听着细雨阵阵,她忽而弯唇,“你倒是心里明亮的,我梦到见她的第一次,她一身黛青色旗袍就坐在水榭之中,纤纤玉指,那评弹可真是好听,尤其那双含情的眸子,我若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魏姨一边给老太太捶腿,“阮小姐可不一般,那个对女子不公平的时代,她当时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谋生,虽然这个世间对她都是不好的评价,但是她遇到您这个知己。”
老太太默默一笑,摇摇头,“不,她比我更有勇气,她做出了那个时代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将评弹传承下来,这才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根基,她目光很长远。”
雨越下越大,恰似阮卿词从雨中而来,撑着一把油纸伞。
“栀栀,你又不好好吃饭了。”她看着老太太有些不开心,“你这样不乖的话,我可不弹琵琶给你听了。”
她在雨中对她笑,两人像是回到了年少之时。
“可惜阮小姐去的时候也未等到故人。”魏姨感叹道,“她最后日子里有您和小棠也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红木柜子最上方,“你拿那个东西过来。”
魏姨便过去拿了,打开一看是一封信。
老太太看她一眼,“这封信你等我走了,交到小棠手里,她自然会明白交给该交给的人。”
“您又说胡话了。”魏姨收好盒子,“您休息下。”
“老太太,帝都来人了。”
“老太太帝都来人了。”
顺着雨幕一看,老太太开心一笑,“喜事。”
魏姨想起老太太以前说的话,“您意思是那次合八字,还有小棠几次相亲,都有表少爷的手笔。”
“你才明白,那孩子心里有数的呢,只是他的喜欢从来不表露于人前,烟儿死了,陆家又将他个人扔在德国,他的这些年精神支柱是谁,还不明白呀。”老太太盈盈一笑,“日子就定在九月末最后一天,那是个好日子。”
天高云淡,宜嫁娶,家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