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即舟缓缓睁开双眸,与站在门口的温惊竹对视。
刹那间,温惊竹只感觉自己身在寒潭中。
难道他发现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温惊竹脑海中时很快就被他推翻了。
不可能的,按照姚怀子说的,沈即舟很少沉迷在戏曲上,更不可能会做出这般举止。
可是......这时候他又迟疑了。因为沈即舟爱戏曲也是真的。
“过来。”
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带着沉稳,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他觉得对方在给他下令。
温惊竹踌躇了一番最后还是走过去了。
他是跑不掉的,这里都是沈即舟的人,黑压压一片。
而且他现在是假冒林桃,更不能做出忤逆之事。
“沈先生。”他掐着嗓音变得纤细柔软。
他垂眸唤了一声,“不知您想听什么曲?”
沈即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梨园头牌可是什么曲都会?”
温惊竹迟疑了半秒。
虽然他会,但有的曲还远远不够林桃的熟练。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希望沈即舟不要为难较好。
“那就来曲《霸王别姬》。”
温惊竹松了口气,扬起笑道:“好。”
沈即舟要的包间很大,里边被挪出了一个大空位,没有台面,没有奏乐,他便在沈即舟面前开始唱曲。
今日,他的戏服是全红的,与《霸王别姬》一曲尤为搭配。
在直面挥动水袖之时,他抬眸看向了沈即舟的位置。
而现在的沈即舟与那在外人眼中冷漠无情,手段狠厉的截然不同。
上回像个纨绔少爷,现在就像昏君。漆黑的眸子很是漂亮,却带着锋芒,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享受?
温惊竹却不敢多看,生怕自己露馅。
在他强势的视线下,顶着极大的压力,温惊竹有些吃不消了。
他的后背开始冒汗,曲调有些喘不上气,却又被他很好的掩盖下去。
在走动的间隙离沈即舟有些近时,他却突然被一股力道往前一拉,音调骤然一变,随即戛然而止。
温惊竹跌坐在了沈即舟的腿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身躯一僵,却又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下意识抬眸看向沈即舟,有些不确定,“沈先生?”
沈即舟神色不变,没有波澜,他垂眸将他所有的动作收进眼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人,缓缓道:“抱歉,没忍住。”
话落,他松开了桎梏温惊竹腰间的手。
温惊竹如坐针毡,起身后学着林桃的性子道,“沈先生不必道歉,戏曲让人深陷也是情理之中,您正人君子,林桃自然是信得过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温惊竹也没有听见沈即舟有什么动静,立马进入了反思是不是自己学的不够像而引起了怀疑。
一道带着惰性的笑声短促传来,只见沈即舟那双眼眸带着侵略性的看着他,幽幽反问:“是吗?”
“自然。”
话落,沈即舟示意卫泽等人出去,一时间,包间里只有他和沈即舟两人。
温惊竹:“......”
沈即舟说:“给我倒杯酒。”
温惊竹听话的倒酒。
“会喝酒吗?”
温惊竹暗暗心惊,他不知道林桃会不会。
“嗯?”沈即舟微微挑眉。
应该会吧,不会的话平时林桃怎么会逃得过资本家的权力。
“会。”他小声的回应。
小小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温惊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喝完了。
喉间只觉得火辣辣的,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温惊竹只觉得完了。
这酒度数肯定很高,他又不胜酒力,要是沈即舟再来一杯,他就真的倒在这了。
眼眸中瞬间涌起一股朦胧之意,放在袖中的一只手紧紧地掐着大腿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还好吗?”沈即舟问。
“可以。”温惊竹呆愣了一下,小声地回。
沈即舟轻笑一声,“还能继续唱曲吗?”
温惊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刚刚唱曲的地方,随即缓缓点头。
应该可以吧。
他脑子现在还很清醒,完全可以应付沈即舟的。
温惊竹站起身,继续刚刚还未唱完的《霸王别姬》,可他刚唱了两段,却感觉自己的手脚不协调,有些晕乎乎的。
酒力上来了......
《霸王别姬》的戏中有一动作是微蹲的姿势,他站起身时有些站不住,直接往一旁跌坐下来。
屁股挨在地板上时发出了一道沉闷声。温惊竹吓得赶紧看向沈即舟。
只见沈即舟皱着眉,看起来冷冰冰的,似乎是不满他的失误。
“抱......抱歉......”
说着,温惊竹强撑着站起身。
“你醉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温惊竹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毕竟这副鬼样子要是坚持说自己没醉,就显得有问题了。
“这酒太......太猛了,我......我不是不会......”
说罢,他有些摇头晃脑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目一闭试图缓解这晕头转向的感觉。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是在辩解着什么。
不过好像,沈即舟相信了。
......
温惊竹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一早了。
他只觉得脑袋要炸开,浑身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不过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打底衫,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干净。
他忽然想到什么,第一时间事先看了眼怀表,发现时间还够又松了口气。
他重新躺了回去。
他细细回想昨天的事情,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
不一会儿,屋门被推开,姚怀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醒了?”
温惊竹点点头,他重新起身,有些顾虑的开口:“昨日......”
姚怀子笑了声,似乎很满意他昨日的表现,“沈即舟没发现什么,不过我是第一次听见他夸人。”
不过说完,他又收敛了笑,蹙眉道:“但也不排除他在忽悠我们。”
沈即舟要是没点手段和头脑是不可能稳坐在那个位置。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惊竹点点头,他现在也睡不着,缓了一下就洗漱回学府了。
林桃的伤这几日也没有再出血,也请了大夫过来看。
温惊竹原本想过去看一眼林桃,不过被姚怀子拦下了。
“他现在还没有睡醒呢,这几日他因为伤口到半夜疼都没有好好睡,等他精神好点了我再告诉你。”
温惊竹只好作罢,坐上了姚怀子安排的车就去了学府。
殊不知,在一处幽静角落,一个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