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剑客尚武天面带愧色地说道:
“弟子无能,让师父跟着我一路奔波,实在过意不去。不过,明天就能到苏州了,到时候,师父可以在苏州好好休息几天,缓解一下旅途的疲劳。”
对于尚武天来说,剿灭五峰山山寨不过是小菜一碟,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等剿灭了山贼,该带师父去哪里游山玩水呢?
“哈哈,说什么傻话呢?想当年,为师风餐露宿,以天为盖地为庐,什么苦没吃过?现在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已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天池真人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徒弟,眼中满是宠溺。
自己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这小子非但不感激自己,还一个劲儿地道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师徒二人相谈甚欢,静待饭菜上桌。
然而,没过多久,尚武天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只因邻桌三名男子的谈话声,实在太过刺耳。
“我听说这次是万寿商行在背后撑腰?”
“我看悬,南阳商行和万寿商行都是半斤八两,南阳商行都搞不定的事情,万寿商行又能有什么办法?”
“话虽如此,可是……”
“哎,我说你们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万寿商行已经去武当山搬救兵了,你们知道吗?听说他们请动了武当派的天池真人,这下五峰山山寨可就完蛋了!”
“真的假的?武当派会为了这种小事出山?”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万寿商行的总镖头狂风剑客尚武天,就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那又如何?俗家弟子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万寿商行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去请武当派出山的。那些商人,精明着呢!”
“也是。”
“唉,世道变了,想当年,五峰山一带可是我们绿林好汉的天下,现在倒好,居然被一个小小商行给欺负成这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我倒是想知道,一个小小山寨,居然要劳烦武当派出手,到底是万寿商行太弱,还是五峰山山寨太强?”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万寿商行之前不是一直在吹嘘自己是第一大商行吗?他们的那些镖师,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怎么现在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峰山寨给吓成这样?”
“我看啊,他们就是浪得虚名!”
“虚名”二字,深深地刺痛了尚武天的自尊心,他握紧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天池真人见状,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区区几句流言蜚语,就让你如此失态,看来你的心性修炼还不到家啊!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就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吧!”
“弟子谨遵师命!”
“对了,我听说那些山贼中,有一个少年高手,是真的吗?”
“回师父,南阳商行的总镖头惊天剑客李武良,是华山派游云真人的俗家弟子,连他都铩羽而归,看来那些山贼中,的确有高手坐镇。”
“哦?你可知道那名少年高手的来历?”
“弟子不知,只知道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几岁,但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连师承来历都不知道吗?”
“万寿商行怀疑,那少年可能是‘毒焰魔王’的弟子。”
听到“毒焰魔王”的名号,天池真人沉默了片刻。原本以为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应该不会,毒焰魔王如果真有如此高徒,早就昭告天下了,怎么会藏着掖着呢?”
天池真人对毒焰魔王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以那家伙的性格,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徒弟,早就吹上天了,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呢?
“可是,除了毒焰魔王,江湖上还有谁能教出如此年轻的高手呢?”
“这可说不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是哪个隐世高人的弟子也说不定。”
“如果那少年真是毒焰魔王的弟子,师父可要小心行事啊!”
“你是担心为师的安危,还是担心……”天池真人说到这里,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尚武天一眼。
尚武天被师父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解释道:“师父,弟子只是担心,如果得罪了毒焰魔王,会影响到商行的生意。”
“是吗?那为师就放心了,为师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你的生意。”天池真人笑着说道。
尚武天这才松了一口气,江湖和商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得罪人。
博风县,下张村。
自从风滚草向村长提出“招募厨娘”的请求后,村长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村长没有明说,但实际上,这对下张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村里的老人甚至说:
“那些山贼愿意收留我们村的孤儿寡母,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才对。”
卓高明之前还担心:“哪个女人会愿意上山当厨娘?”
没想到,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招募启事一贴出去,就有不少人前来报名,其中大多数都是那些靠打零工度日的寡妇。
最近这段时间,五峰山寨的人经常来下张村消费,出手阔绰,这也让村民们对山寨的印象大为改观。
如果换做以前,谁会相信山贼会给钱、给粮、给住处呢?
村长精挑细选,最终选了五个孩子最多的寡妇,将她们送上了山。这样一来,村里就能少几张吃饭的嘴了。
新来的厨娘和孩子们,让山寨一下子多了十几口人。
风滚草不得不又新建了三间房屋,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烦恼,反而让他更加高兴。
在他看来,只有人多了,山寨才像个家的样子。
那些寡妇带来的孩子,加起来足足有十二个。
孩子们很快就打成一片,整天在山寨里追逐打闹,好不快活。
正在院子里教韩彩妍和夏素白练武的延赤霞,看到一群孩子朝这边跑过来,顿时脸色一沉,怒喝道:“都给我滚远点!小兔崽子们!”
孩子们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跑开了。
韩彩妍手持朴刀,气喘吁吁地问道:“延哥哥,你好像很讨厌小孩子?”
“嗯。”
“为什么呀?小孩子多可爱啊!”
“不可爱。”
韩彩妍看着延赤霞嫌弃的眼神,不禁有些纳闷。
“呸!”延赤霞甚至还朝孩子们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韩彩妍还是第一次看到延赤霞如此粗鲁的一面,在她印象中,延赤霞一直都是个脾气温和的人,除非别人主动招惹他,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发火。
同村的夏素白,对这些孩子多少有些同情,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好像真的很讨厌小孩子,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延赤霞的眉头微微一皱,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流浪街头时,被一群孩子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去年夏天,他路过下张村的时候,也曾被一群孩子欺负过。
说不定,眼前这群孩子里,就有当初欺负过他的人。
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些陈年往事,他又不想跟她们解释。
“别废话了,我们继续练功。今天要教你们的是呼吸吐纳之法,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先背诵三百字的经文。”
说完,延赤霞便开始背诵《九天如一真经》的前三百字。
“欲得九天气,当如是降伏其心。九天气,无实无虚……”
韩彩妍和夏素白虽然听得聚精会神,但背了半天,也只记住了不到一百字。
延赤霞毕竟没有教过别人,见她们实在记不住,便不再强求,直接开始教她们呼吸吐纳之法。
也许是因为之前背诵经文的缘故,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呼吸也变得绵长悠远起来。
看着两人物我两忘的样子,延赤霞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虽然从小在武术世家长大,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别人修炼内功心法。
如今亲眼目睹,心中不免有些震撼。
看着两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样子,他突然觉得,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经文,似乎也变得通透了许多。
这就好比,他原本应该先打好基础,却因为种种原因,直接开始学习高深的武功招式。
如今看到别人从基础练起,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之前走了不少弯路。
延赤霞在两人身边盘膝坐下,开始默念《九天如一真经》的口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最先睁开眼睛的是毫无武学基础的夏素白。
紧接着,韩彩妍也从冥想中清醒过来。
夏素白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韩彩妍用手捂住了嘴巴。
夏素白这才注意到,延赤霞还在修炼,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嗡——
突然,延赤霞的身体周围,空气仿佛都跟着震动起来。
紧接着,他的身体缓缓升起,离地足足有一尺多高。
他的头顶上方,青、赤、白、黑、黄五色气旋依次浮现,然后又缓缓消散,最后,三朵金色的气旋缓缓绽放。
随后,所有的气旋都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而延赤霞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韩彩妍和夏素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景象,都看得目瞪口呆。
呼——
延赤霞的身体周围,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然后又缓缓落下。
啪!
延赤霞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从他眼中射出,照亮了整个院子。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眼神也变得平静如水。
韩彩妍和夏素白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武功,也从未听说过如此厉害的人物。
延赤霞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说道:“以后每天早晚都要背诵经文,然后练习呼吸吐纳之法,知道了吗?”
“知道了!”
“知道了,延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她们相信,只要努力修炼,总有一天,她们也能成为像延赤霞一样的江湖高手。
看到两人斗志昂扬的样子,延赤霞决定,再教她们一招《九天剑法》的起手式——飞龙在天。
“我再教你们一招,看好了,这招比降魔刀法要复杂一些,是《九天剑法》的起手式,叫做‘飞龙在天’。”
“首先,你们要将体内的真气调动起来,然后将真气汇聚到右手食指,想象着真气从食指流向刀尖,然后将刀尖向下。”
“等到真气贯通刀身的时候,再从左下往右上,再从右上往左下,斜着劈砍出去,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延赤霞手中的朴刀便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之”字形的轨迹。
紧接着,朴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一股强大的刀气,从刀身上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韩彩妍和夏素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延赤霞手中的朴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此时的延赤霞,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传授的是卧龙山庄的镇派绝学。
“我记得剑诀上说,要乾坤颠倒,阴阳互换什么的,不过,那些你们都不用管。”
“你们只要记住,将真气调动起来,然后将真气全部释放出去就行了。我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明白那些口诀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一天……”
延赤霞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修炼心得。
然而,他的话痨属性,也在这时暴露无遗。
韩彩妍和夏素白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注意力也开始分散。
延赤霞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她们早就把之前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
韩彩妍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延哥哥,你能不能别光顾着说啊,你再给我们演示一遍吧,我们都忘了。”
延赤霞这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巴。
“哦,对对对,你看我,一激动就忘了。不是说‘欲得九天气,当如是降伏其心’吗?你们还记得之前背诵的那一百字经文吗?‘九天气,无实无虚……”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给我们演示一遍‘飞龙在天’吧,我们都听糊涂了。”
“是啊,延哥哥,我头都大了。”就连一向温柔的夏素白,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延赤霞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们演示。我只是觉得这部分很重要,所以才反复强调,你们可别嫌我啰嗦啊。”
说完,延赤霞便开始演示“飞龙在天”的招式,一边演示,一边还不忘讲解其中的要领。
韩彩妍和夏素白虽然听得眉头紧锁,但他只当是两人没有理解,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