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死得蹊跷,身上的皮外伤并不致命,但人却如同中了剧毒,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看不出是中了何种毒,自然也没有救治方法。
还没能熬到新的一年就已经死了。
全村人人心惶惶,他们又想到了几年前和丑丫打架的那个孩子,症状也是这般,只不过中的毒较轻,没有丢了命。
村民多愚昧,他们解释不了这种现象,便只能将其归到妖物、鬼怪身上,丑丫克父、克母、会妖术,不详,是灾星,是妖女!
村民们都知道丑丫家的傻夫厉害,所以这次他们学乖了,不和丑丫对峙,准备直接将他们给烧死。
村长下令全村的壮劳力将丑丫的小院给包围,堵住了所有的逃生处,他们要将小院连同人都烧成灰烬。
小院被团团围住,紧接着,一个个火把便被从院外抛了进来,村里有猎户会射箭,或许箭法远不如阿福,但用来纵火却绰绰有余。
火箭一支接一支落在了屋顶上,茅草做的屋顶,在天干物燥的冬天,瞬间便被引燃!
火把四处飞窜,院里的火点越来越多,裹了松香的火把淋出松油,使火势越燃越烈,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小院便已经变成火海。
阿福站在院门处,看着隐映在火光中的房屋,眼角流下两行泪,这是她的家,是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也是她和阿福朝夕相处的地方,就这么被烧没了!
她好恨!她好恨!
手中的菜刀被她握得紧紧的,她有些控制不住的自己恨意想要冲出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却被阿福紧紧地抱住。
阿福搂住她,平时憨傻可爱的男人此时却异常冷静,声音低沉又温柔地安慰丑丫:“别怕,你还有我,阿福永远在娘子身边。”
丑丫绷紧的身体瞬间松弛,眼泪也像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阿福,我们的家没了。”
阿福心疼地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格外的郑重:“对阿福来说,有娘子的地方就是家。”
刹那间,丑丫觉得身边冲天的火光以及院外的喊杀喊打声都感受不到了,耳边只有阿福沉甸甸的话。
于他而言,有她的地方就是家,她又何尝不是,只要有他,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家!
她不再流泪,满眼坚定又冷静:“阿福,他们烧了我们的家,那我们也烧了他们的家怎么样?”
阿福勾唇一笑,那张好看的脸在闪烁的火光中颠倒众生,想法与丑丫不谋而合:“都听娘子的!”
大黑马受到惊吓,在马圈里嘶鸣,焦躁不安地走动着,阿福跑到马圈前将大黑马给牵了出来,丑丫也将鸡圈里的鸡都给放了,能不能活都靠它们的命。
阿福安抚好受惊的大黑马,一个飞身便跨上了马背,他俯身,伸出一只手,丑丫将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他轻轻一拉,丑丫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跟前,被他搂在怀里。
阿福一扯缰绳,大黑马嘶鸣一声,便飞冲着朝院门踏去。
健壮的马蹄踢在了门板上,门板四分五裂,守在院门外的村民一时没注意,被飞出的门板砸中,倒在地上吐血昏迷。
黑马夺门而出,阿福单手拉缰绳,背上背着弓箭,另一手紧紧地搂着丑丫的腰,他身后是冲天的火光,骑着高头大马的他如同从尸山血海里突出重围的将军。
他那双好看的凤眸,只冷冷地扫视门口的村民一眼,他们便觉得像是被豺狼虎豹给盯上。
大黑马横冲直撞,挡住他们去路的人只能逃命般往旁边躲,村长歇斯底里地喊破音,让人堵住他们的去路,但却没人敢冲上前。
他们是想烧死丑丫,但又不是不要命,人怎么能和马比,被马蹄踹上一脚,不死也残。
村民们气得跳脚,即使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看着阿福和丑丫策马而去。
突然间,人群中不知是谁多嘴了一句:“你们说他们不会对我们的家下手吧?”
一句话让人群炸开了锅,村民们哪里还有心思气恼,迈开腿不要命地往家里跑。
这种事情,真的像丑丫和傻子做得出来的!
丑丫和阿福进了村,路上他们顺走了一个火把,站在月光下看着村里密集的房屋,丑丫和阿福的嘴角都扬起一丝笑意。
烧了他们的家,那他们也别想有家了!
阿福取下一支背上背着的竹箭,在火把上裹了松油,点燃,然后拉弓射箭!
村里还有不少的茅草房,箭飞射到茅草房顶上,不一会儿便是一阵火光。
房屋在的密集,一间屋子烧起来了,另一间离被烧也不远了,为了让房子在村民们赶回来之前都能烧起来,阿福的火箭一支接一支地射。
点燃了全村,阿福带着丑丫策马奔腾,他们没去远的地方,而是往村头的山上走,站在山腰,看着山下变成火海的小村落。
隔着很远,还是可以听到村民们的哭嚎声。
丑丫满脸平静,心里没有多少的感觉,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坏了,只有坏人才会这般麻木。
她也在想,她是不是太残忍,太狠了,可是想起他们对待她的过往种种,她的心软不下来。
看了一会儿火光冲天的场景,丑丫便觉得不想看了,她转身,抬头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阿福,我想我爹娘了。”
阿福牵起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捂在掌心里捂热,嘴边只有一个低沉的音节:“好。”
离天亮还早,两人走在山林里,不觉得害怕,到了坟地,借着月光看清那两个小土包,丑丫反倒觉得安心了不少。
她盘腿坐在坟前,才十六岁的她却老沉地叹了口气,絮絮叨叨自说自话。
“爹,娘,我们的家被烧没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你们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都护不好......”
她说了很久,语气平淡又安静,像是在和长辈聊一件很小的小事,阿福也坐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想说,他便听。
夜里落霜了,很冷,可丑丫却不知道她该去哪里,家烧没了,镇上宵禁,没有客栈会开门。
阿福怕她冷,一直搂着她,让他在自己怀里取暖。
丑丫看向了父母坟间的那个小凹槽,想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她在这儿哭着睡了不知多少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