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县,西河村集市。
西河村集市是常乐县通往伊州、沙州、西州、庭州的交通要道,过往客商较多。
集市不大,方圆约有三四里路。
集市中心位置有三家面馆,相互之间相距不过五十多步。
朱宽面馆就开在西风客栈门口,是西河集市第二家开业的面馆,也是三家之中最火爆的。
虽然面馆不大,里面只摆放着八副榆木桌椅。然而每天早中晚三餐,面馆中都是顾客满满,座无虚席。
面馆掌柜朱宽,早些时候也兼任厨子,比较擅长各种宽面。
最近生意火爆,忙不过来,请了一个厨子和小二,朱宽便专职干掌柜。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还没到早食时间,朱宽面馆里已经坐了几个食客。
在柜台旁,朱宽喜上眉梢,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跑调的小曲,一边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
过了一会儿,十几个波斯客商走进客栈。
朱宽抬起头,脸上露出错愕之情,随即满脸堆笑地向众客商拱手,“几位客官,里面请。”
“掌柜的,哪里有大客栈?可以容纳一二十人的大客栈。”
说话的是哈鲁恩,他多次来往大唐经商,也是精通汉族语言了。
其余客商走向桌椅,分三桌坐下。
“西风客栈,就在敝店铺旁边。”
“多谢掌柜,十三碗面,再上点小菜。”哈鲁恩走向同伴所在的其中一桌。
“您稍等。”
客栈掌柜连忙去通知厨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哈鲁恩一行人吃完饭菜,起身出门。
哈鲁恩付钱之后,看着面馆掌柜朱宽,“掌柜的,贵姓?”
“在下,朱宽。”
“在下是哈鲁恩,朱掌柜要不要买点波斯特产?”
朱掌柜心说,我才从你这些客商手上赚了一点面钱,你倒是想从我这儿赚更多。
看到朱掌柜犹豫,以为他想买。
哈鲁恩随即热情地推销,“朱掌柜,我这有龙涎香、安息香这些名贵香料,可以帮你的面馆增香。还有珍珠、水晶、琉璃等宝石制品,可以提升面馆的档次。还有……。”
“行了,行了,下次再说。”朱宽连连摆手,打断了哈鲁恩的话。
“也好,我下次再来。”
哈鲁恩一挥手,和同行的客商一起离开了朱宽面馆。
“呸,这个没开化的家伙,还想从我手中赚钱,下辈子吧!”朱宽鄙视地看了一眼波斯客商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哈鲁恩一行人先在西风客栈住下。
然后哈鲁恩、苏门梅尔和另外两个波斯客商出了客栈,在集市上快速穿梭。
过了一会儿。
出了集市,哈鲁恩一行人转弯向南,又走了两百五十岁步,在向右转弯,很快来到一个宅院门前。
“咚,咚咚。”
哈鲁恩敲了敲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个仆人走了出来。
双方客气了几句之后,仆人带着哈鲁恩几人走进院门。
……
黄昏时分。
在西河村村东北的一户人家的院子中。
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中年妇人走进厢房。
令人诧异的是还差两天就是隆冬季节,那中年男子没有穿外套,而中年妇人却只穿着宽大松散的男式外套。
中年男子将中年妇人拉到床边,他转身走向屋外。
“呜哇,呜哇。”
中年妇人似乎是一个疯子,坐在床边,嘴里重复地叫喊着。
她的眼睛里空洞无物,痴痴地傻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那脸上的笑容纯粹而又让人难以捉摸。
时不时,看到她舞动着双臂,像是在指挥一场无人能懂的鼓乐。
中年男子是村里的猎户刘八徒,人称兔爷,主要以打野兔为生,偶尔也会去南河湾拉网捕鱼。
刘八徒走出屋子,转身锁上厢房,来到院子中。
院里有个长筒形状的兔子洞,四维主体是秦砖汉瓦堆砌而成;尾端是一个大土堆,供兔子打洞;前端顶部有个铁丝网格,用于透气和投喂青草。
半年前,刘八徒感觉打野兔不稳定,有时多,有时却空手而归。
于是就想到了养殖野兔。
最开始将打猎的野兔,饲养了三只。两个月的时间,兔子繁殖了二十多只。
这下好了,可以时常卖兔子了。
刘八徒收拾好网兜里的鱼,随后抓了一只兔子,前往厨灶间准备做饭。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刘八徒喜滋滋地走出厨灶间,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兔肉,一盘炸鱼和两碗热气腾腾的高粱米。
走到厢房门口时,顿时一愣。
随即笑了笑,转身走回厨灶间,拿了钥匙,打开厢房的门。
饭菜摆上桌,疯妇人坐到刘八徒的对面,嘴里继续呜哇着,伸手抓起盘子里的兔肉,大口啃噬着。
刘八徒将高粱米推到对面。
不多时,疯妇人吃完兔肉,继续吃鱼,并未吃高粱米。
刘八徒微微蹙起眉头。
看来是个只吃肉的疯子。
如今家里养着这些兔子,也算吃喝不愁,只是平时感到孤独寂寞,留下她能暖被窝就行了。
刘八徒心中盘算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刘八徒早早起床,穿戴整齐,走出院子,锁上院门。
他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嘴里不知道在哼唧着什么,走到邻居门前,敲了敲门。
“赵阿牛,在家吗?”
“大清早的,谁呀?”
“是我,刘八徒。”刘八徒乐滋滋地提高声音,“赵阿牛,中午咱要举办婚礼,别忘了来家里吃喜酒。”
说罢,刘八徒转身去通知下一家。
赵阿牛打开院门,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八徒离开的背影,“这厮早上还是个老光棍,啥时候找了个媳妇?”
临近中午时分,在众人的见证下,刘八徒和疯妇人举行了婚礼。
疯妇人在邻居的帮助下,穿上红装,被推到院中,和刘八徒站在一块。
刘八徒恭恭敬敬地站着,表情严肃。
二人在村民的帮助下拜了天地、高堂和彼此。
在院门口,村里的唢呐手奏起欢快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