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来喊人吃饭时,段七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事。
本来想在外面多逗留一段时间,晾一晾侯府的人,当想到可以收拾季无山时,她把吃饭的事情给忘了。
如今段七坐在谢立婠身边,吃的不是很开心。
“段姑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见你吃的不多。”颜浣西主动关心道。
段七点头,“还好,到底是老夫人请吃饭的心意,我不会嫌弃的。”
老夫人眼皮子直跳,默念清心经,不能生气。
颜浣西也不恼,“姑娘还是懂事的,不过,外面吃的再如何,姑娘也会想家里的味道吧。”
“不想。”
“在侯府住了这么久,咱们也算是熟人了,想家又不是见不得的事情,姑娘不必害羞。”
段七放下碗,“我跟你不熟,不用攀关系。我家里人都死绝了,没什么可想,还有食不言寝不语。你的口水喷到了菜里,我吃不下了。”
“你!”
颜浣西柳眉一瞪,温柔亲人的模样瞬间变得吓人,又看到顾远帆正在看自己,立马垂眸,放低了姿态。
“以为姑娘远离家中,多少会想家,纵然与家里不亲,也不能出言诅咒,姑娘还年轻,纵不能背上不孝的骂名。今日也是我多言了,还请大夫人责罚。”
平白被提起的谢立婠,早已经跟着段七放下碗,“侯爷在此,自有侯爷做主。”
“侯爷,我……”颜浣西眨了下眼睛,眼眶立马就变红了。
段七惊呼小夫人还是个实力派,这演技都能包圆影视剧里的绿茶角色。
顾远帆宽慰道,“她不过小孩子,不知礼教轻重,你不必与她计较。”
“侯爷莫忘了,我是段七,不是你们侯府的人,与我说教?我可没有乱认亲戚的习惯。”
段七靠在椅背上,看着颜浣西和顾远帆,“以后我也不会来跟你们吃饭,也不用让田妈妈去请了。”
老夫人一拍桌子,清心经早就念不住。
“段姑娘,这里是我侯府,既然住在府上,就要听管教。”
“老夫人此言是要将我赶出去吗?”段七笑道,“那你可以试试看,永君商会,想必愿意收留我,毕竟人家知恩图报。”
顾远帆就搞不懂,浣西为什么要让段七也来一起吃饭?只要她上桌,那饭就不可能吃的安稳。
“老夫人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安心住在府中就是。”
“我想侯爷也不会赶我走,毕竟我是给了租金和伙食费的。”
顾远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说话就行,不跟段七对上就行。
他睁开眼准备动筷,又想到段七说浣西口水都喷到了菜里,他默默放下筷子,难以下咽。
颜浣西也后悔,早知道就不让段七来吃饭了,每次她在,就会打乱原本的计划。
自己是想探一探段七对家里人的态度,探是探出来了,不知道真假。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硬是挑起话头,说起了让谢立婠掌家之事。
言谈间尽是示弱,对着谢立婠好一顿夸。
顾远帆点头,“既然你愿意放下,那就让……”
“侯爷!”谢立婠出声,“既然要转移掌家权,自然也要把有些东西算清楚。”
颜浣西警惕起来,瞄了眼段七,确定她不关心后,开口道,“这些等饭后我再去同姐姐慢慢算就是。”
“不用,当着侯爷和老夫人的面算清楚的比较好,省得委屈了小夫人。”
“王嬷嬷,请账房管事,顺便让他将近几年府中所有庄子店铺的账本带来。”
一听是账房管事,颜浣西也不拦着了,自己人,知道怎么说。
账房管事带了账本,按照事先与颜浣西商量好的说辞,一一禀报。
谢立婠点头,“也就是说所有的庄子和铺子都是不亏不赚的?”
“是的,大夫人,所赚银钱都算作府中开销,所以并无结余。”
“都是我不善经营,都怪我。”颜浣西适时自责。
顾远帆宽慰,“无妨,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浣西你操持一大家,已经不错了。”
谢立婠懒得看他们一个茶,一个瞎,她接过账本翻看了一下。
然后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领会地出去带了几个人进来。
颜浣西自然认识这些人,都是庄子和铺子里的掌柜,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说说庄子和铺子里的情况。”谢立婠说道,“说实话,这位是段七段姑娘,她的本事你们也知道,想好了再说。”
一听是段神棍,立马都束手束脚安分地站着,生怕自己的一个衣角惹到神棍。
“奴才不敢说谎。”
“好,我问你们答便是,王嬷嬷,你和账房先生一起算。”
三盏茶后,颜浣西后背已经湿透,她脑子里转了半天,想着应对之策。
谢立婠能有这么聪明吗?
不,一定是段七帮她出的主意,这个段七,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伙计们说完,王嬷嬷算完后跟账房先生对了一下。
账房先生想做假的时候,感觉到后背冷冰冰的视线,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段姑娘,惹不得啊!
他只好说道,“王嬷嬷与我算的一样,还请王嬷嬷上报。”
王嬷嬷笑道,“按照掌柜们所言进货出货,来往客人,成交数量,算去日常成本,侯府开销,每年可余一万两。但是,大夫人,咱们好像少了三个铺子!”
谢立婠接过单子看了看,“三家绸缎铺子,账房先生,你说呢?”
“这……”
账房管事看了眼小夫人,“是小夫人让奴才……”
“住口!”
颜浣西再也坐不住,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侯爷知道,承一在外求学,少不得要打点。”
“那孩子懂事又上进,日日刻苦,从不敢懈怠,侯爷您是知道的。”
顾远帆点头,“承一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
颜浣西又说,“书院里去的都是官宦子弟,吃穿用度皆是好的,咱们侯府虽然节俭,但也不能让承一因为这些琐事,耽误了他学习。”
“我悄悄地送钱给他,不告诉府里,也是怕……怕大夫人多心。大夫人,承一虽然不是您所出,但也在您眼前长大的。”
“求您可怜我为母的一片心,等承一来日高中,一定会孝敬您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吧。”
顾远帆认为谢立婠小题大做,不过就是三个铺子,值得她拿出来说道吗?
他正欲发作时,谢立婠已经开口。
“小夫人说哪里话,不过是算清楚,日后也好有个说法,既然是小夫人每年拿走一万两,又卖掉三个铺子,这事就与晚枫院无关。”
段七面显贪婪地看着谢立婠,“每年能有一万两盈余啊,真多。明面上是这么多,还不知道私底下能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