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一个深秋傍晚。
长白山脚下,松源屯。
秋日的太阳缓缓落下山去,巨大的山峦阴影渐渐笼罩大地。
远远望去,家家家户户的屋顶,开始冒起炊烟,不少的院落,也都开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烛光,
村子靠北头的一户人家,小院黢黑,土坯厨房里,依然是冷锅冷灶。
一个小女孩对着一个大肚子女人小声说:“娘,我饿。”
大肚子女人愁容满面,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里屋,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了眼面黄肌瘦的女儿,虽然已经四岁了,可长得明显比旁人家孩子矮一头,也瘦很多。
屋里炕上,此时正在酣睡着一个醉酒的大个子男人,那是她的丈夫林勇。
他昨天半夜赌牌回来,喝的醉醺醺的,倒头便睡,到现在还没醒。
丈夫爱耍钱,还爱喝酒,自己劝过好多次,结果,每次迎来一顿拳打脚踢的伺候,现在她已经彻底死心了,只能认命。
……
林勇从睡梦中醒来,眼前的黑灯瞎火把他弄糊涂了。
难道自己没死?
他快速坐起来,摸了摸冰冷的炕,借着窗外晦暗的月光,仔细打量眼前的一切。
这像是一个农村的房子,屋里除了一个冰凉的土炕,最显眼的就是屋里墙上挂着的伟人画像。
瞬间,脑子里冲击进来了大量的记忆信息。
震惊过后,他明白了,自己是重生到了50年前!
……
听到屋里的动静,女人马上挺着大肚子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站在炕头,看着自己的丈夫。
林勇迅速冷静下来,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红燕,把灯点上。”
“哎!”姜红燕马上点头答应,快速地从窗台上摸着火柴和煤油灯。
借助燃起灯烛光,林勇看清了眼前的女人,自己的老婆姜红燕。
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虽然此时已经是身怀第二胎,可是依然难掩风姿绰约,妥妥一个美人。
上一世,林勇因为嗜好赌博酗酒,醒来的时候,为发泄心中输钱的怨气,把老婆打的流产。
当晚,老婆大出血不止,林勇却不管不顾,翻出家里唯一的小半袋子玉米面,换钱赌博去了。
四岁的女儿见母亲昏迷不醒,半夜跑去找医生,结果被狼吃了。
等他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妻子也已经因为大出血而死,导致他后来大半生都活在懊悔之中。
“花花呢?”林勇有些紧张地问。
“花花在院子里。”姜红燕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勇,不知所措,她不明白林勇为啥表现的与往日不同,好像很紧张似的。
“花花!”林勇急切地叫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花花战战兢兢地出现在门口,贴在破木门上,惊恐地看着他。
看着女儿惊恐的眼神,林勇内心的自责难以复加,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花花,过来。”林勇尽量挤出几丝难看的微笑。
可是花花似乎更加恐惧,身子有些颤抖,小眉头皱到一起,紧张地摇头。
林勇内心哀叹一声,自己之前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能让女儿怕成这个样子。
林勇看着瘦骨嶙峋的花花,眼睛里忍不住滴下来悔恨的泪水。
“她爸……你……”姜红燕有些慌了。
难不成丈夫是赌钱红了眼,这是要把孩子拎出去卖掉?
之前林勇就多次说过这样的话,让姜红燕心里一直提着十五吊水,现在见到这个情景,心里更加慌乱。
“她爸,你不能卖花花啊——!”说着,姜红燕咕咚一下给林勇跪下了。
小花花一听见这话,也慌忙跑过来,一把抱住林勇的腿,满脸眼泪哭着说:“爸爸,别卖我,我听话,我能干活儿。”
“我再也不说肚子饿了!”边说着,边祈求地看着林勇的脸,唯恐爸爸一把把她拎起来带走。
看到这一幕,林勇心如刀绞!
他使劲儿朝自己的脸上抽大嘴巴!
“我混蛋!我真的混蛋!”
“我不是人!”
啪啪啪!一下比一下狠!
林勇跪在地上,对着母女俩,扇自己嘴巴,让姜红燕顿时心如同掉入了冰窖!
看来丈夫是铁了心了,这架势,说不定是连下家都找好了,可能连钱都已经输光了!
要不然,自己这个丈夫的为人,绝不可能这么对他自己。
想到这里,她狠狠看了一眼丈夫,咬着牙猛地朝炕头的木沿上撞去!
咣当一声,姜红燕满脸是血,人顿时昏迷不醒!
林勇万万没想到姜红燕会突然撞头!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鲁莽了,事情没说清楚,太激动了。
一着急,他又扇自己嘴巴!
小花花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哭着喊:“爸爸你别打自己了,花花愿意让爸爸卖,爸爸别打自己了!”
说着,满脸带着眼泪,把小嘴贴到林勇的腮帮子上,轻轻帮他吹!
林勇泪流满面,一把搂着小花花!
“花花,听爸爸说,爸爸不卖你,爸爸爱你!”
小花花一听爸爸不卖她,反应比林勇还快!
指着瘫倒在地的妈妈说:“爸爸,快救救妈妈!”
林勇慌忙转向妻子,把昏迷中的她抱到炕上,又赶紧跑到外边,用冷水投了一把冷毛巾回来,敷在妻子的脑门上。
家里穷的叮当响,根本没有什么止血药,就算是找赤脚医生也来不及。
刚才老婆一头撞在炕沿上,虽然头破了,还起了个大青包,但看起来人并无大碍。
现在林勇也只能用冷毛巾敷,祈求人没事,别撞傻了。
嘤——!姜红燕悠悠醒来,幽怨地看着林勇,眼里充满了憎恶!
“红燕,我不卖花花,你放心!”林勇这次总结了经验,赶紧挑要紧的先说清楚。
一听丈夫不卖女儿,姜红燕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除了脑门上的大青包,好像并没啥事!
“你真的不卖花花?”她死死盯着林勇,看样子一句话不对,又准备撞什么!
“放心放心,绝对不卖!”林勇刚想再扇自己耳光,说自己是畜生什么的,一看到姜红燕脑门上的大青包,就马上把停在半空中的手打住了。
“红燕,我是后悔之前对你们不好,真的不是要卖女儿!”
“我发誓——!”
他刚准备说,自己要是再如何如何,就如何如何的话,一看到老婆脑门上的大青包,马上缓了缓语气。
“那啥……,我要重新做人,往后疼你们,疼你和花花!”
说着,又轻轻抚摸了下老婆的肚子说:“还有咱们的小宝!”
姜红燕稍微警觉地闪了一下,但还是由他了。
“真的?”她有些疑惑,有些懵懂。
“我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林勇这次信誓旦旦!
姜红燕一下子扑到林勇的怀里,使劲地捶打着他宽厚的胸膛,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