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修魔交界处参加高阶秘境历练的日子很快到来。
殷昭昨晚死缠烂打地在谢砚池这住下了,一大清早醒来,发现自己正窝在哥哥怀中——是毛茸茸的狐狸形态。
青年睡得很沉,羽睫纤长,眼下是一圈淡淡的乌青,他躺在那,像沉睡的松竹。
因为今日要出发,殷昭昨夜还是收着了些。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沉的原因,他从谢砚池怀中跳下床变作人形时,青年仍旧是双目紧闭。
密不透风的窗帘遮住外界微弱的光亮,殷昭站在床头,回头看向床上那正在一片昏暗中沉睡的爱人,心头越发柔软。
可就在下一刻,他心头蓦然一悸,敏锐的目光飞快地转向了廊道拐角那间没有锁的房间。
时隔三年,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个古怪房间的召唤。
没错,他最开始注意到那个房间,是因为感受到了那房间内好像有什么东西。
自从他将房间墙壁上的黑色罐子改成了红色爱心,他就再也没有进入过那间房子。
他其实在里面什么都没有见到。
只是觉得很阴冷,很阴冷。
他希望红色的爱心能温暖这处阴冷的地方,但冥冥之中他的直觉告诉他——
【停下!不要再靠近那个地方!】
好像继续靠近就会给他和哥哥带来不幸。
只是,为什么是今日?为什么要在今日再次呼唤他走近?
他一动不动地继续站在昏暗中,耳畔传来一阵嗡鸣。
【快来,我们帮你改造了你的画哦。】
殷昭面色骤然一变,这次他没有再犹豫,而是选择径直走了进去。
他的画,全是他心路历程的记录,不可以被毁掉!
门原本紧锁着,却在他来到门口的一瞬间随着“咔哒”一声而后被诡异地打开。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投射进窗外那苍白单薄的天光。
他在墙上画的红色爱心已经变成了一朵红色的花。
那只巨大的黑色眼睛冲他眨了眨,随后缓缓流出了红色的眼泪。
血红的液体一点点淹没了地面,在漫过他双腿的时候,却并未带来液体的湿润感。
一切都是幻觉。
在那血水即将从窗口流下时,他一晃神,看见了一个消瘦的、沉郁的黑色身影像幽鬼一样忽然出现在了窗沿。
脸转过来的一瞬间,殷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分明是哥哥。
一个给他截然不同的感觉的哥哥。
他迟疑地在虚幻的血水中跋涉而行,还未靠近窗边,那黑色身影就一头扎了下去。
张开双臂,像一只黑色的阴郁的鸟,受伤了,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他手脚冰凉地站在窗边往下看去,只看见了源源不断往下倾泄的红色水流。
【你到底是谁?】
殷昭终于忍不住了,他在一片红色中大声质问。
墙上的图案在“水下”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声音好像传达不出去,隔着层似水非水的东西,闷得他心慌。
【我是谢砚池。】
话音落下,殷昭愣了愣,随即眸中燃起愤怒。
说谎!哥哥明明就在睡觉,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掉下去的那个,也是谢砚池哦~】
殷昭转身想走。
这里简直是太诡异了。
三个哥哥。
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间诡异的屋子时,身后那个阴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不想知道,你的哥哥,为什么变了这么多吗?从想杀你,到满心满眼只有你,这很奇怪不是吗?】
脚步猛地顿住。
红色积水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那的确是幻觉。
殷昭缓缓转过头,和墙上那只黑色的眼睛对视。
【你说。】
那声音听上去很是愉悦:【这里——其实是一个平行世界。而你,是这里的气运之子。】
【你的哥哥,是外来者哦。】
外来者,是什么意思?
【他的灵魂来自异界,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你,回到原本的世界,而你——将彻底失去他,除非你把天道摧毁。】
殷昭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他的面庞隐匿在黑暗中,像一尊沉寂的雕像。
他说:“继续。”
……
“小昭?小昭!”
青年急促的声音叫醒了殷昭。
他失焦的双目在那一瞬间猛然回神。
环顾四周,殷昭发现自己并没有站在那间阴森的房间中,而是就这么站在廊道转角,脚底倏然吹过一阵寒风。
房间没有了。
是在一道威严的自称是天道的声音响起时忽然消失的。
他迷迷糊糊的,不太信,又信了一点。
照那个诡异的声音的说法,他活在一本小说里,周围发生的一切本都该在天道的操控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他原本不该爱上哥哥,他会在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就杀掉哥哥,然后病态地迷恋上师父云落。
郁眠、盛离、百里寻,这些都将是他的情敌,他最后会自杀,然后浴血新生,毁掉所有——包括他憎恨的和依恋的一切。
而他的哥哥,原本身处异世,意外流入此地。如果不想让哥哥走上原书的死亡剧情,他就得利用这个世界的漏洞来摧毁天道。
只有天道崩塌了,哥哥才能活下去。
【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你是气运最强盛的气运之子啊,你有最大的概率摧毁它。其实你的哥哥也在寻找摧毁天道的方法呢,你跟着他,尽可能帮他就好了。】
这太荒唐了。
一定是假的,是幻觉吧?
他垂眸,看向眼前长发披散的清俊青年。
哥哥的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衣衫并未整理好,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肌肤,欢好过后留下的红痕显得无比明晰。
是他的,哥哥是他的,哥哥不可以离开他!
殷昭眸色骤然晦暗了几分,他忽然低下了头,捧着谢砚池的脸,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哥哥,我帮你梳头发吧。”
……
手指迷恋地拂过那柔顺似锦缎的墨色长发,像是抚摸过什么稀世珍宝。
殷昭站在谢砚池身后,照旧撒着娇调戏哥哥,只是不经意间问了问:“哥哥,你之前有进过廊道拐角的那间房间吗?”
谢砚池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什么房间,那里没有房间啊。”
“那应该是我睡懵了,有点头晕眼花,看错了。”殷昭笑了笑。
蓦然,他又轻轻叫了谢砚池一声。
“哥哥。”
谢砚池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俯下身来,随后在他面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怎么这么黏人,动不动就要叫我一下。”
殷昭又凑近了些,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他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谢砚池摸了摸他低垂的头,温和笑道:“你又在假设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怎么会离开你。”
“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我吗?”
谢砚池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他面色变得有些严肃:“是谁跟你说了些什么吗?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一直都在我未来的计划之中,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殷昭将头埋在谢砚池肩头,餍足地弯了弯眉眼。
“哎呀,好喜欢哥哥。”
谢砚池微微一愣,忽然感到脖子上传来了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
镜中映出殷昭那张眼泪汪汪且充满色欲的俊美面庞。
他舔了舔唇,红润舌尖一闪而逝。
这小狐狸,正经不过三秒。
“昨晚做噩梦了,要哥哥亲一下才能好。”
殷昭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摸上了自己的唇。
“要亲这里。”
妖孽抬眸冲镜中坐着的青年明媚一笑。
温和好听的声音随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自己低头。”
殷昭闻言,便缓缓低下了头,面颊却是冷不丁地被一双好看白皙的手掐住。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冲他笑了笑,随即掐着他的面颊仰头亲了上去。
今早的所有亲密接触都极为克制,毕竟他们也不想在出发前擦枪走火,那可不太礼貌了。
这个吻也是如此。
宛若蜻蜓点水,虽是浅尝辄止,却也恰到好处。
殷昭被亲开心了,眼睛都亮晶晶的。
就算接下来要提起那让他极度不喜的“荒唐经历”,也都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我们小昭做什么噩梦了,跟哥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