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几个都在各自忙着拜师事宜。我还算比较清闲,每天除了练功外就是帮着李艳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真是难为李艳了,要准备几大桌的菜,都是由她一个人操劳。胖子则是没心没肺地除了送几张贴子外,就是整天琢磨着杀鸡宰鸭,我有点后悔当初告诉他练胆的事了,关键我也不知道我告诉他的方法管不管用啊。可就在我们按部就班地做着每一件事时,突然有一天,那个叫斗鸡眼的人找上门来。进门就一脸兴奋地向院子里正在杀鸡的胖子喊道:“胖哥,那个到咱们盘口淌水的家伙找到了……”可他的话在看到胖子满手鲜血时便戛然而止了,斗鸡眼在脸上流露出惊惧的表情。胖子一见斗鸡眼的神态,用着大喇喇的语气向斗鸡眼说道:“哎呀,胖哥也是没办法,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几天不见血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没办法,只能是杀几只鸡鸭过过瘾。”我在屋里听到胖子这番话,连鄙视的心情都没有了。我甚至都开始佩服起胖子来,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是真的学不来。
斗鸡眼听到胖子的话,一双眉目传情的绿豆眼死死盯着胖子,那崇拜的眼神估计是把胖子惊为天人了。我怎么感觉这家伙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估计李艳要是在场的话都得吃醋。半晌,斗鸡眼才像是缓过神来向胖子说道:“胖哥,道上都传闻你胆小怕事,看来,他们那是有瞎无珠,我以后要是再听到谁这么说你,我他妈地就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得,这家伙又要抠人家的眼珠子。估计,斗鸡眼这想拍胖子马屁的话让胖子听上去不舒服了,就听胖子没好气地向斗鸡眼喝斥道:“有屁快放,那个踩盘口的家伙到底在哪呢?”斗鸡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触了胖子的霉头,神色紧张地赶紧向胖子点头哈腰说道:“胖哥,他就在电影院附近,有几个兄弟正在盯着呢。”“行了,你先回电影院等我,我一会就过去。”胖子向斗鸡眼说道。“胖哥,我这就回去告诉兄弟们,胖哥其实胆不小。”斗鸡眼临出门时说道。胖子顿时就是满脸的黑线。我见胖子进屋洗了洗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要往外走,便向他搭腔道:“我也跟你过去,反正我在家待着也没事。”“那就走啊,本来也是你丢的钱,理应你该出面。见你在练功,我就没好意思打扰你。”原来这小子打心眼里也想让我去。
我俩刚到电影院附近,就远远见到斗鸡眼向我们这边张望着。在见到我俩过来后,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尤其是在看到我,更是向我献着殷勤,那不时向我眉目传情的神态。弄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只好是和胖子换了下位置,中间隔着胖子感觉还好点。斗鸡眼把我们领到一个胡同口,就见那天在录像厅见过的那一小撮年轻人正堵在胡同口,手上拿着家伙,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地。我走近一看,就见一个年轻人被他们堵在胡同里,此时,手里拿着一把像是手术刀的单刃刀满脸惊恐地斗鸡眼的手下对峙着。可能年轻人手里的刀太小,所以斗鸡眼和他的手下看上去并不是很害怕,一个个手里掂着镐把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年轻人。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这个人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或者说是比我小。我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这个年轻人长得实在是太瘦小了。个头得比我矮上半头不说,瘦得胖子能有他两个大。那皮肤黑得我都没见过,估计晚上要是扔在煤堆里都找不到。
年轻人在看到我和胖子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又见到这些人对我俩客气的态度,便判断出我和胖子是这群人的头。于是本来就充斥着惊恐的眼神,在看到我俩后眼神里的惊恐就更甚了,不过,那双充满敌意的双眼在扫视着我和胖子的同时,迸射出野兽一般的凶光。胖子从旁边一个人的手里接过一把镐把子,指着年轻人发着狠说道:“敢到我们的地盘踩盘子,你他妈这是找死呢。”年轻人也不说话,就像是一只受惊的豹子盯着我们。见到这情形,斗鸡眼这群人就跟着叫嚣起来“胖哥,不用你亲自出手,你就说想怎么办他吧。”可能是因为我和胖子到来的缘故,这群人想在我们俩面前表现自己,便一个个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式,像是不把这个年轻人打死打残绝不罢休似的。
这个年轻人还是一句话不说,就是用凛冽的目光看着我们。“我操,你他妈是想学胖哥啊,开始装聋作哑起来,这是胖哥早就玩过的。”“你才是哑巴呢!”年轻人开口说话了。不过却是晦涩难懂的地方口音,具体是哪的口音我没听出来。斗鸡眼在听到年轻人的话后,咋咋呼呼地向胖子说道:“胖哥,看来这是个雏啊,啥也不懂。你就把他交给兄弟们处理,兄弟们教他怎么做人。”胖子刚要说话,我便向那个年轻人走了过去。“啸天,他手上有家伙。”胖子在我身后向我提醒道。我向胖子摆手示意没事,在年轻人紧张目光的注视下,我来到距他能有一米的地方站住,语气平和地向他问道:“兄弟,就你一个人?”这个年轻人可能见我说话挺和气,虽然没有放松对我的警惕,手里依旧是紧紧地攥着刀,但双眼那凛冽的眼神有所缓解,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我又向他问道:“家是外地的?”年轻人又向我点了点头。我本来是想伸手拍拍他肩膀的,结果这个年轻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机警地向后退了两步,随着脸上再次绷起紧张的神情,年轻人扬起了手上的刀。我身后响起胖子的惊呼声和斗鸡眼等人的叫骂声,我转过身向他们摇了摇头。接着又把目光转回到面前的年轻人,喃喃自语地说道:“唉,都不容易,和我当初一样。”
我低头深思了一会对年轻人说“兄弟,可能你不知道我们当地的规矩,你不能在我们的盘口干活,你要想在我们地盘上干活,得先拜我们的堂口,再按时交供奉。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年轻人还是没张口说话,又一次向我点了点头。我对他笑了笑转过头对着胖子他们说道:“算了,让他走吧。”“天哥,不能便宜这小子。”“这小子可是偷的你的钱,必须得废了他。”就听斗鸡眼一群人乱哄哄地叫嚷道。我没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胖子。胖子见我瞅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便对斗鸡眼等人喝骂道:“都他妈给我闭嘴,天哥办事还用你们教啊。”斗鸡眼见状,忙在旁边狐假虎威地跟着喊道:“都快点滚蛋,该干啥干啥去,别惹胖哥生气。”人群也在斗鸡眼的喝斥声中散去,斗鸡眼在跟我和胖子打过招呼后也离开了。那个年轻人在斗鸡眼等人走后,也把刀给收了起来,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对他说道:“兄弟,我叫张啸天,他叫胖子,有事就找我们。”我话音还没落,胖子就在旁边大声纠正道:“叫我胖哥!不是胖子。”我笑了笑对年轻人说道:“兄弟,我们哥俩这就走了,你一个人漂泊在外多保重。”
可就在我和胖子都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了,就听年轻人在我俩身后喊道:“我叫高胜。”虽然是那种很生硬的普通话,但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他叫高胜。胖子回过头嬉皮笑脸地向他说道:“你叫高黑子更恰当。”望着有些尴尬的高胜,我对他说“别介意,胖子和谁都爱开玩笑。”高胜已经对我俩完全没有了敌意,对我报以一笑地说道:“嗯,胖哥说的没错,我确实长得黑。”一句胖哥把胖子叫得非常受用,就听胖子语气中肯地对高胜说道:“兄弟,咱们这一行,你一个人单干是很难的,要不加入我们吧,至少相互有个照应。”高胜在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向我们解释道:“胖哥,不好意思啊,我不能加入你们,我在这个地方待不了太久,过段时间我就得走。”“兄弟,没事,人各有志,勉强不来。但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算是认识了,真要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就来找我,你到电影院旁边的那个录像厅找那个斗鸡眼,他就会带你找到我们。”说完友善地在高胜肩上拍了拍。高胜一脸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语气歉疚地向我说道:“天哥,不好意思,听刚才的那些人说我可能偷过你钱,可我现在手头上真没有,等我有了一定还你。”“不用了,就几十块钱的事,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又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后,便相互道别离开。
离开高胜,我与胖子直接回了家。胖子一进家门就像林叔说的那样又开始作起来,他上午杀的鸡李艳还没做,他又要开始宰鸭。可能是鸭子的惨叫声惊动了林叔,林叔从屋子里走出来,没好气地对着胖子说道:“胖子你要是再作妖,你信不信我把你关到鸡窝里去。”听到林叔的警告,胖子吓得赶紧把鸭子放到地上,还滑稽地在鸭背上捋了捋鸭毛,就差在鸭屁股上亲一口了,在做这一切后一溜烟地跑进了屋。我来到林叔的房间,把白天抓到高胜的事和他说了一遍。当我提到高胜手上拿了一把像是手术刀的刀时,林叔打断我的话,让我把刀的具体形状和他描述一下。我便按照林叔的要求将高胜手里的刀详细跟林叔讲上一遍。林叔在听完我的讲述后对我说道:“啸天啊,我也是听我师父说过,他们南方道上的朋友,干活时就有用这种手术刀的。我师父还和我讲过,南方道上的朋友擅长用工具干活,而我们北方道上更愿意直接用双手干活。我也曾经问过我师父,哪种方式更厉害,师父告诉说各有千秋。南方用刀干活效率比咱们北方快,但是风险大,一旦被条子盯上了,很容易根据做案工具被现场捉脏。咱们北方虽然干活慢点,但相对来说风险小。也正是看出了南北道上技法的优劣性,师父在东北这些年,一直在潜心摸索新的技法,目的就是想取长补短地把南北道上的技法给糅合到一起。”
听到林叔说到这里,我在心里一动打断林叔问道:“就是把刀给藏到嘴里吧?”林叔对我点了点头,我也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感到沾沾自喜。林叔接着向我说道:“我师父还曾经和我交待过,南方道上用镊子顺钱比较普遍,镊子要是运用熟练了,要远比咱们北方的手指灵活得多,关键是动作轻便更不容易被发现。估计,顺你钱的这个南方小伙子应该就是用镊子干的活。如果再有机会再遇到他的话,你可以向他打听一下。不过这是师门技艺的问题,他不一定能说。”我向林叔点了点头,心里还真对能与这个高黑子再次相遇有了些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