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md!全都是一堆花瓶,你们这些人选角时是瞎子吗?这种货色都选上来来了?”
看了很多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的锥子脸,导演积攒的怒火再也憋不住,爆发了。
他拿过剧本丢到一旁选角色的人身上破口大骂道:“你看看,选的人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用?让他唱虞姬的部分,半天半天的,嘴都张不开,你选个哑巴来干什么?好不容易来了个会说话的,结果还是个一问三不知,开腔跑调的,耽误进度!干什么吃的?给我重新安排一次海选!”
海选再一次召开,为了赶进度所有的要求都压得比较低,导演这次特意挤出时间和着一些投资方来面试角色。
“你不行,唱得不够悲伤。”
“你不行,没把项羽的感觉唱出。”
“你不行……”
等钟离情上来时,导演疲惫的双眼猛然一亮,这人,唇红齿白,脸上不施一点粉黛,干干净净的,看得就让人舒服了不少,当导演视线转移到钟离情的眼睛时,激动的浑身颤抖。
这小孩,眼中有一丝怎么也消失不了的哀愁,这不和曲中的虞姬一模一样?
“里面有个剧情是男女主被唱戏曲的,那个小孩儿,为了保证质量,我们先给你选几个片段,你来试试。”导演指着钟离情道。 因为多次都没找到好演员,又听有人特意告诉他这个孩子有些基础,导演对钟离情不由得有些期待,他特意让人给这孩子换上了好不容易借来的戏服。
换好戏服后,钟离情出来了。
独特的黄色底,彩绣凤凰花卉古装头套,顶插如意冠,黄帔,金项圈,白色绣马面的裙子,圆领半肥袖明黄色上身,下系裙子,外穿鱼鳞甲,系腰箍,缥带,上披珠串改良云肩,黄色绣花斗篷,彩鞋,彩袜。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戏服,像是为他精心准备的一样,刚刚好。
“好!”导演看到这身打扮,眼睛都亮了不少。在钟离情之前,不是没有合适的演员,但那些演员最后无一败在了戏服这最后一关。没想到最后这件戏服穿在这孩子的身上,竟然刚刚好。
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开始。”
当扮演霸王的女演员出来后,唱完霸王的部分后,钟离情迅速进入状态,短短几秒,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眼含泪水包含着无限不舍和爱恋。
虞姬:大王,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项羽:在哪里!……啊呀!
近侍:启奏大王,汉兵攻打甚急。
项羽:吩咐下去,四面迎敌者!
近侍:领旨!
项羽:且住呀!敌人攻打甚急,孤不出马,岂非怯战?此去必当战死沙场,再不能与妃子相见了。
虞姬:大王此去,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徐图后举,勿以妾为念也。
项羽:哎呀,妃子啊!此番交战,必须要轻车简从,方能杀出重围,看来不能与妃子同行,这、这、这便怎么处?哦呵,有了!刘邦与孤旧友,你不如随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悬心。
虞姬:大王啊!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王欲图大事岂可顾一妇人?也罢!愿乞君王,三尺宝剑,自刎君前,喂呀!以报深恩也!
项羽:妃子,你、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大王啊!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项羽:哇呀呀!
虞姬:大王!快将宝剑与妾妃!
项羽:千万不可!
虞姬:大王,四面楚歌又唱起来了。
(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
虞姬: 啊大王,好在垓下之地,高岗绝岩,不易攻入,候得机会,再图破围求救,也还不迟呀!
项羽 :唉!
虞姬 :哦,备得有酒,再与大王多饮几杯!
项羽 :如此,酒来!
虞姬 :大王请。大王请!
项羽: 咳!想俺项羽呵!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项羽 :唉!有劳妃子!
虞姬 :如此,妾妃出丑了!
(项羽凝视虞姬。虞姬强作镇定,避开项羽目光,取剑起舞。)
虞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项羽 :啊哈哈……
二大太监走上。
二太监启奏大王:敌军人马分四路来攻。
项羽 :吩咐众将分头迎敌,不得有误。
二太监领旨离开。
项羽:妃子啊!敌兵四路来攻,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虞姬 :哎呀,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免得挂念…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 :唉!大王啊!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夜深沉牌。虞姬舞剑。)
项羽 :啊哈哈……
扮演二太监的人走上前启奏大王:敌军人马分四路来攻。
项羽 :吩咐众将分头迎敌,不得有误。
二太监: 领旨。
项羽 :妃子啊!敌兵四路来攻,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虞姬 : 哎呀,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免得挂念妾身哪!
项羽 : 这个……妃子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 : 唉!大王啊!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项羽:哇呀呀……
内喊声。虞姬惊,向项羽索剑,项羽不予。
项羽 : 使不得,使不得,不可行此短见!
虞姬 :大王,汉兵他……杀进来了!
项羽 :待孤看来。
虞姬趁势拔出项羽佩剑罢!
虞姬: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
项羽:这个!
虞姬:哎呀!以报深恩啊!
项羽:妃子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大王啊!
项羽:哎呀!
虞姬:罢!
(虞姬自刎死。四御林军暗同上。)
项羽 :哎呀!
演完后,场内鸦雀无声,过了许久 “虞姬” 站了起来看向“霸王”一个人的脸浮现在自己面前,他突然开口道:“妾随大王,生死无悔!——大王—— 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啊!”说完,眼泪又再次漱漱流下。
为你,泪流满面,为你,划断忧思,为你,身死垓下。
为你,眉目生悯,为你,泪落满地,为你,憔悴阑珊。
绝佳的演技让在场的人无不惊叹。在场的人久久不能平静。
好不容易,导演回过神来,两只眼睛像是见到稀世珍宝一样发着光。正打算说什么,一个男人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男人长得很高大,长得一般,不惑之年的模样,穿着一身西装,缓缓走向钟离情。
钟离情还没从剧情中缓过神来,略施粉黛的脸上满脸的泪痕,一双眼睛里全是悲伤和不舍。
男人走到钟离情面前凝视着他,刚才的表演他全看完了。眼中慢慢地含上了泪水,流露出那种和虞姬一样的悲伤,像是在透过他的皮囊在看另外一个人。
“真像啊!”男人小声念叨着。
“z总,”突然被人打断,导演很烦躁正打算冲上前和那人理论,可当看到那人一身的穿着时,又庆幸自己没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自寻死路。
“您怎么来光顾我们这儿了?”
我怎么来了?是啊我怎么来了?z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他刚刚签完一份合同,正打算离开这儿去饭店和合伙人商量,路过这儿就被一曲戏腔吸引得移不开脚步,不顾秘书的催促,他来到了这儿。
“先生,先生。”一声沙哑的声音把他呼唤了回来。
“你好,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老板好。”钟离情立马开口乖巧道。
“你是不是要报名这个角色?”
“是的!”
“你多大了?”
“14。”
“14?”才14?这么小?他好像也是这么大的时候遇见了他,那时的他是最好的他,也像这个孩子一样有灵气,可是呢?他却把他弄丢了。
往事暗沉不可追。
老板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温柔道:“小孩儿,娱乐圈很复杂,你这么可爱可待不了多久,我不知道你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来这儿,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等你到了16岁,你可以凭着这张名片来找我,我可以帮你办成一个我力所能及的事。”
钟离情接过那张名片,花了妆容的脸格外精致,他低下头,眼中暗晦不明,但声音却柔柔道:“谢谢您。”
在场的人以为小孩儿只是不好意思也没说什么,等到z离开后,导演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对着钟离情小心道:“你演得很好,但是由于你的年纪太小戏中男主角有很多亲密的动作,这个男主角……”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钟离情咬住下唇,没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让他眼中布满了不耐烦,不过由于头还是低下的,没有人看到,他压低声音“没事的,导演可以给我这个面试的机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导演拍了很多年的戏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小有天赋又有礼貌的孩子,不忍心看到小孩儿露出失望的表情,他道:“我们来加个联系方式,我保证如果我有适合你的剧本,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等到出了门,钟离情撕开了面上的伪装,即使有导演的保证他依旧烦躁不已,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到嘴里。
怎么办,没有得到这个角色,没钱了,哥哥会不会饿?会不会又去兼职?会不会累?
md!
夜晚,一栋高楼大厦的顶楼上,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了,“他”一步步走向前面,直到整栋大楼的风景全可以看见才停了下来。
“我怎么在这?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怎么还在这?”“他”两眼全是崩溃的害怕,身躯不停地在颤抖“他”走上前,直到可以俯视整栋大楼。
“他”伸出一只脚,半个身体都露出高台。
“不,你要干什么!”眼中的害怕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我们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又一道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声音不是原来的颤抖而是冰冷:“凭什么你要喜欢上那个东西?他都那样伤害我们了,你还喜欢他?”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爱他!我不允许在我还没得到他的时候和你们一起死去!”
“呜呜,” 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下一滴一滴落进嘴里声音变得尖细起来:“你放过我行不行?我和你一样那个时候最爱的人就是他了,我把他当做我生命中最后一抹阳光,结果呢?这个人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这人只是想换个新口味而已,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他?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爱我们的,离开不好吗?”
“不!”
脑中三个声音不断争吵着,本来就疼痛的大脑更是在做一场没有打麻药的开颅手术一般疼得要命。
“闭上你们的嘴,我tm有人爱着我,不像你们!你们tm自己找错了人,凭什么要我也来承受和你们一样的痛苦!他……也喜欢我,不会舍得让我离开的!”
“那是在施舍!他这sb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们!你只是一个被捡回来的,没人要的垃圾!要不是那个女人孩子没了,你就永远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还想得到别人的关爱,你想想你配吗?啊!”
“别再欺骗自己!”
“闭嘴啊!”嘴上说的不相信,但他的内心却完全相反:是啊,他不在乎我,我只是一个捡来的东西,没人会在意我,我只是一个捡来的东西,他只把我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弟弟,而已。
“该知足了不是吗?”
三人同为一体,他的想法他们都自然知道。
“你好歹还享受过一段亲情感受过温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温度不是吗?我们可没有感受到多少,他带着目的来接近我们,与我们相比,他好歹对你没有目的,和我们相比,你得到的是太多了,朋友,做人可不能贪太多了,不然那可太犯贱了。”
不对!不对!他抱着脑袋因为疼痛而跪在地上,一遍遍否认,脑海里的两道声音不断在蛊惑他,想趁他不注意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啊——”他两眼腥红,理智逐渐被瓦解,再次抬起头来,他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感情。他输了,败给了他的不信任。
他像一具木偶被脑海里的两道声音操控着,僵硬地走向前面。
“碰。”
“啊—— 喂,110吗?这里好像那里有人跳楼了!”
夜色已深,整个世界被笼罩在黑暗中,只有那些24小时营业的小店还开着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来指引着疲劳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呼。”即墨白从酒店里出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家。罕见地他的母亲没有吵闹,睡下了。
没看到沙发那个熟悉的身影,即墨白皱了皱眉头,团子还没回来吗?他看了看挂着墙上的钟,刚凌晨,他简单地洗漱了下坐在了沙发上。
没看到团子,他有些心不安,或许只是家里缺了什么东西,他下去买了,可是刚才回来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他。
时间流逝的很快,当钟表的分针指向6时,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等待的煎熬,站了起来。
正当犹豫要不要出门时,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