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罕的话音刚落,那钟便听得身后似是有人追赶的脚步声,她没有声张,一面走一面转过头往后看去,登时吃了一惊。
“娘娘,赤牙子在后边呢,像是在追咱们轿子。”
闻声,乌力罕忙不迭撩开了帘子,她知道,赤牙子这么追轿子定是那件事有了眉目,“停轿!”
轿子落停,须臾,赤牙子气喘吁吁的到了轿子跟前。
“娘娘正等着你呢。”那钟看忙着赤牙子,下巴往轿子前头扬了一下。
“回娘娘的话——”赤牙子走到轿子跟前,弓着身子往轿帘跟前贴去,小声道:“奴才去那西苑去看了,那西苑就关了一位前朝的皇子,奴才花了一百两银子打听,那儿把手的侍卫说,前朝的那个大皇子确实是在宫外被皇上逼死了,就地掩埋,连尸首都没拉回来!”
这真是个好消息,乌力罕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一个弧度。
“消息着实可靠吧?”
“可靠!奴才亲眼所见!”赤牙子笃定道。
“那——你有没有打听一下,皇后娘娘可知道不知道此事?”这才是乌力罕最关心的。
“奴才问了!皇后娘娘并不知道!为此,皇上还特意下令,说谁要是走漏了风声,斩立决!”
“既如此,那他们怎么肯告诉你?”乌力罕一把撩起轿帘,满脸狐疑。
“奴才的堂哥正好与那把手的一个侍卫是熟识,又看在那一百两银子的份儿上,那侍卫这才肯说,谁又会跟钱财过不去呢!纵然皇上给他们的军饷已经不少,可白花花的一百亮放在眼前,没有人会不心动。”赤牙子嘿声一笑。
乌力罕心满意足了,将帘子放下,“好,这件事你办的得力,只是记住了,和谁都不能说出去。”
“是,奴才知道的。”说罢,赤牙子侧身退到一旁,“恭送娘娘。”
一早醒来,景华簪便挪到了窗边的小榻上,今儿阳光好,她很是想多晒一晒自己身上的病气。
“娘娘,您今儿觉着怎样?”她腰后托了两个锦枕,整个人半靠着,任由芳子为她一下又一下的梳头。
“好多了。”景华簪半阖着眼睛,初冬的暖阳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脸上,苍白的面色渐渐有了些颜色。
“那便好,早膳还是在这张小榻上用吧,别看这阳光好,外头能把人给冻透了。”芳子絮叨。
“你定便是。”景华簪无暇理会这些琐事。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给您请安来了。”外头传来了回禀声,芳子的手停住了。
“倒真是好,她又来了——”话说的不算难听,可芳子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嫌弃。
景华簪的心里倒是没有波澜,也依旧没有睁眼或者动弹一下。
“娘娘,让她进来?”芳子探问。
“恩。”景华簪应声,“总没有将她就这么打发回去的道理——我还是得装出一个太后该有的样子,才能等到机会——”
芳子点头,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撩开帘子,扬声道:“传。”
外头的宫婢应声下去请人。
“不梳了,就这么散着吧。”景华簪摆手起身,盘坐在榻上,将额前的几缕发丝顺从的拨到耳后,眸光往内室和外间相隔的那道纱帘看去。
“娘娘——这么着——总是不大精神——”芳子怯声道。
景华簪又摆手,“这么着才好,让她觉着我把她看作自己人,不外道。”
“是。”芳子将梳子收了,侍立一旁。
很快,便有脚步声往里头传来,接着,纱帘被撩起一角,一张粉嫩水灵的芙蓉面露了出来。
一件薄薄的雪狐裘袍挂在肩上,里头一件翡翠锦绣百花裙,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乌力罕的每一次出场,都能让景华簪眼前一亮。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成天的跪拜,还要喊万福金安——景华簪哭笑不得的同时有一种自己真的已经老态龙钟的错觉。
“免礼,赐座。”景华簪轻声道。
宫婢将乌力罕肩上的氅衣卸了,她方才往景华簪的跟前坐去。
“太后娘娘,您今日觉着怎么样?”
景华簪唇角微扬,“你觉着哀家看起来如何?”
大概是没有想到景华簪会是这般对答,乌力罕有一瞬的失神,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左右端详,“嫔妾瞧着,您的面色已经比昨日好多了。”
“那就是好多了。”景华簪淡淡一笑。
这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乌力罕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再往下便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说她皇兄已经死在外头的事?她还没准备好——
“今日还是让嫔妾伺候您喝药吧。”她只想到了这一句。
芳子斜乌力罕一眼,“今儿的药太后娘娘已经喝过了,就不劳皇后了。”
乌力罕讪笑一声,没有接话。
“怎么不见慧妃?哀家还以为今儿你会和她一起来呢。”景华簪打破了沉寂。
乌力罕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她巴不得让慧妃已经病了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
“慧妃她——半疯了——”
好一个惊人的消息,景华簪和芳子都以同样震惊的神情相互看了一眼,又都看向乌力罕。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景华簪有些难以置信。
而芳子看向乌力罕的眼神也不由得变得防备而审视。
“皇上刚出宫没几天她就疯了,嫔妾也请了太医给她瞧过,可就是诊不出什么,至今为止,吃了好些药了都不见好——”说着,乌力罕摇了摇头,满脸无奈,“恐怕是好不了了——”
这个消息简直是太过震惊,看着眼前的人,景华簪感到语塞,心头也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好的人突然就疯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如果是她心里想的那样,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她就不得不把她的计划提前了!
“皇上知道了吗?”景华簪温声问道。
“知道了,说明儿前去瞧瞧慧妃呢。”乌力罕直白道。
景华簪抿了抿唇,看向乌力罕的眼神柔和了一些,“那便好,让皇上处理便是了。”
话题虽已告一段落,可景华簪方才的眼神变化让乌力罕的心里不稳定起来。
她觉得景华簪在怀疑她,便有些坐不住,想主动出击。
“太后娘娘,嫔妾听闻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何事?”
“嫔妾听闻,您的二位皇兄同您一起回宫了?”
景华簪端茶盏的手停在了半空,“没错。”
“可是——嫔妾又听说——你的大皇兄已经死在宫外了——这究竟哪道消息是真的啊?”
乌力罕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芳子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