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十五岁时,爹爹的官职被罢免,娘亲因怀有身孕无暇顾及她,爹爹便一封书信把她托付给了京城曾经的同僚顾远舟。
坐上了去往京城顾家的马车,春枝的心中并无任何悲戚之感。因为这副身体并不是属于她的,现代她遭逢了一场车祸,醒来灵魂便已经附着在了这具身体里。
一开始她还尝试与周围人解释她并非本来的春枝,可压根并没有任何人相信,她们看她的目光日渐怪异,好似她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一般。
自知晓自己说的话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之后,春枝便不再开口,整日除了浑浑噩噩的在屋中躺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或许把她送往京城不仅仅是因为爹爹的职位被罢免,更多的是他们并不想见到她这个与曾经性情天差地别的女儿。
丫鬟云儿看着自家姑娘消瘦的脸庞,心中不由的隐隐有些担忧起来,自上次落水醒来之后,自家姑娘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尽管脸还是那张脸,但云儿从那张脸上,再也看不到曾经自己熟悉的姑娘的影子。
春枝平日甚少说话,大多时间就是呆坐着,去往京城的路途大约需要十多日的时间,这十多日里,除了每晚去往就近的客栈或驿站吃饭休息之外,便是在马车上极为枯燥的行路。
到了城门处,随行的护卫递了令牌,守门的官兵便放了行。
马车向着城中行去,云儿忍不住挑开了车帘向外看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所说的京城,只觉得一切都格外新鲜。
官道两旁百姓很多,除了行路的之外,还有诸多的商贩在卖东西,有些东西云儿见过,有些确是见都没有见过。
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放下了车帘看向旁边坐着的姑娘。
此时春枝已经趴在车中的小几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白色的斗篷。
云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如今的姑娘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整天如同睡不醒一般,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让人难以捉摸。
马车驶到了顾府门口,顾府的管家立即便面带笑意的迎了上来,自早上得了大人的吩咐,他便一直等在门口,如今总算是见到人了。
与一众护卫行过礼之后,管家的眸光便落在了马车之上,他抱拳行礼道:“付姑娘,老奴受大人的吩咐在此等候,住处已经备好,还请移步。”
车厢里的云儿见春枝仍未醒,只得用手轻拍她道:“姑娘,到顾府了。”
从昏睡中被叫醒的春枝神情中带着慵懒之感,挑帘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的容貌并不十分出挑,但胜在皮肤白皙如玉,乍然一看倒也让人生出几分惊艳之感。
“付姑娘。”老管家行了一礼笑眯眯的道:“大人已经等了你多日,如今可算到了。”
春枝望着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她如今并不想笑,到底还是弯了弯唇道:“春枝来此,倒是麻烦顾伯伯了。”
“吖,付姑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付大人与我家大人曾经在京中十分交好,如今你肯过来,我家大人自是高兴还来不及。”管家的话说的十分入耳,显然是格外圆滑之人,春枝只向他笑了笑随即便向着顾府中走去。
老管家一路把她带至一处极为幽静的庭院前,春枝抬头看了看牌匾上的两个字:“静园。”
迈步走了进去,入目的便是园中开的十分茂盛的花草,老管家笑道:“夫人素来喜爱花草,所以府中便种了许多。”
他口中的夫人定然就是顾远舟的夫人了,春枝看着满院的花草心想,有这等闲暇来养花种草,看来顾家的后院应当相当太平。
虽与爹爹是好友,却不像爹爹一般多情,春枝心中突然对这位从未谋面的顾大人多了一分好感,自她穿来这一月,见识到了太多后宅的争宠手段,如今再看,离开付府也是件好事。
只不过顾府不比付府,总归还是寄人篱下,想来应当也不会太好过,春枝心想,只要有处住的地方,她便还是宅着的好,最好这府中的人能够记不起她来。
静园的主屋被打开,春枝带着云儿与老管家一同走了进去,里面桌子床榻打扫的极为干净,靠墙的架子上也摆放上了一些古董花瓶及其他的摆件,屋子虽不大,但布置能够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付姑娘,您就安心在此处住下,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只需让人去告诉一声,老奴立马便会让人送来。”老管家开口道。
春枝点头道谢:“这些便够了,请代我多谢顾伯伯。”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既然如此,那您便先休息吧,老奴便先告退了。”
“好。”春枝见老管家的身影消失在院外,这才吩咐护卫把院中的箱子搬了进来。
云儿把床榻铺好之后,随即便出门让人去烧水,水烧好抬进来,春枝沐浴之后才在床榻上躺下沉沉睡去。
见春枝睡熟,云儿便轻巧的退出了屋子,与他们一同过来的护卫,此刻只剩两人在门口守着,其余的已经原路出京回了付府。
傍晚时老管家让人送来了一个婆子与两个丫鬟过来,彼时春枝还并未醒,云儿便让她们先安置了下来。
待天色已经暗下来之时,春枝方才拉开门走了出来。
云儿见她醒了,便把早已经做好的膳食端了进来,一碗肉粥,两碟小菜,一碟炒竹笋,一碟清蒸鱼。
春枝在桌前坐定,吃了小半碗饭便没了胃口,起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云儿命人把桌子收拾之后,又在房檐下挂上了灯笼。
一盏盏灯笼映衬着院中的花草,倒是极为好看,不过春枝无暇欣赏,她抬头望着头顶的天,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儿望着不远处自家姑娘的模样,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每当姑娘抬头看天的时候,她总觉得姑娘心中是极其不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