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王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在雪山的另一边……”漠尔特的平静语气,又带着些许坦然,但眼神不自觉看向窗外。
回头,迎上室内所有人的目光,他又一字一句地表达,“我的家乡,在雪山那边,很多年前,回不去了……”
沈榆不奇怪他的答案,毕竟北戎存在百年,如果卓王府真的对他们动手,早就做了,而且他们毕竟这明显的歪果仁的容貌特征,整个临粤国就在这边见过。其实她怀疑过他们是从黎城那边渡海而来,却没想到居然是雪山那边?那他们卓城会不会很危险?
“很远吗?为什么会回不去?”
她能感受到,漠尔特眼眸里一瞬间多了很多情绪,可词汇量又极其有限。
“很远很远……”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雪山那边有个……大崖?”他张开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示意很大很大。
“大崖?”
沈榆看着他片刻,歪着头问,“你意思是说,在雪山的背面有一个很大的悬崖,大到将两块陆地分开,所以你们过不去,是这样吗?”
漠尔特点头,很高兴她听懂了!
沈榆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也没有更好啊!会不会倒塌?
她转头看向顾留,“你怎么看?卓城军有翻越过雪山吗?那边地形你们可了解?”
身为临粤国唯一的对外关口,照理来说应该早就将这附近都探了个遍,但很奇怪的是,手札里对关外的地图一无所知,本以为是这些年资料遗失或被盗取,可她过问父王,被否认了这一说法。
顾留摇摇头,“不知,历年来的卓城军都未曾涉足雪山深处,并非是我们不想去,而是根本就走不到雪山,据说是有一道看不到的屏障,横亘在前。”
顾留回忆起军中听来的那些传来,总结道,“从前是因为有北戎军阻拦,所以我们不会主动带军硬闯,但冯将军曾言,这些年来北戎人休养生息,他曾秘密派遣了几名侦察兵去查探情况,可惜,无一人归来……久而久之,就传出‘山神阻路’的说法,让所有人都心生敬畏,就再也无人敢前去了。”
沈榆低着头所有所思,恰在此时,她的目光与塔拉那欲语还休的眼神对上。
她微微眯起双眸,声音中带着疑问,“这位……夫人?他说的这些,你知道,是不是?”
比起什么‘山神阻路’,沈榆更愿意相信是没有做好足够的防寒措施,毕竟当皮肤长期暴露在低温环境中,血管会收缩破裂,会冻伤,还会免疫力下降和出现呼吸道感染等等,甚至还会有雪盲症……贸然派人独自上雪山,这不是玩命吗?
“我,我曾经见过你们的士兵……是冻死的,见过三个……”塔拉吞吞吐吐地说着,还不断解释这些人并都不是他们杀的。
沈榆点头,示意她别激动,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那你可还记得大致位置?这些都是我们王府的勇士,可以的话当然希望将他们带回来安葬,忠骨不应该流落在外。”
她的这番话,让顾留、谷雨、赵凡,甚至是秦时博都转头看向她,前几位眼中是溢满温度,后者眼里却满是不解,一般这种情况,战友能记得去立个碑就很好了,秦时博还是第一次听说连个普通士兵都要带回来安葬的?
沈榆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陵园她每年都要去,里面有他的父亲,也有战友,每位英雄都应该被惦记。
她又看向漠尔特,正色道,“卓王府无意打压游牧民族,但其实根据记载,雪山外也是我们的领地,就算这些人被北戎人占据,我们也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对不对?至于十多年前那一战……”
她看向二人,用尽量简单的话解释,“其实是我们这边的另一个王,他娶了一个坏女人,坏女人的家族想侵占你们的地方,所以才故意害死你们的男儿,企图将自己的家的人,替换成你们那边的人,但我相信其实你们是能分得出来,对不对?”
塔拉怒气冲冲地一拍桌面,那张轮廓分明的小脸上满是怒,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太恶劣了,魔鬼!”
笼子里的小二哈被惊醒,抬眼看了眼他们,又低头继续睡觉。
她又对着沈榆说,“王妃,我们分得出来,虽然那些人穿起我们的衣服,也梳了我们的辫子,还故意抹黑了脸,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所以我们都避开他们。”
沈榆笑着点头,“没就好,是这样的,我的提议是,如果你们的王愿意的话,我想和他见见,我们可以在关外找个适合的区域建个补给镇,那这样我们的人去雪山探险就有个休息的地方,而你们的人全都可以迁居去那边定居,再者,我还会给你们做个身份证明,到时候你们可以进来南县交易,你们看如何?”
她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就跑过去建个城池,万一被人一锅端了怎么办?
但是建个临时的补给小镇还是可以的,毕竟关外和雪山情况未明,她也不会贸然派人过去冒险,这也是她之前跟陆应行商量好的对策,等这几年时间,探险队的人陆续摸清了关外的地形,其他再做打算。
果然,夫妻二人一听就激动了,他们肯定愿意啊。
从前还有,自从那一战之后,这十几年漂泊的日子他们早就过够了!尤其是塔拉,她是大族长的女儿,从小就居住在人群中,以往还可以几个家族一起聚居,现在都只剩下散落的几户人家群居,还要提心吊胆有野兽袭击,沈榆果然是天神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塔拉笑得自信张扬,嘴角的压都压不住,只见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少年,“漠沽,你愿意吗?”
那个小少年看了看沈榆,又看看了那条二哈……
最后,又和这对男女对视,方才点头说道,“我,漠沽,代表族人接受卓王妃的提议。”
沈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