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虎子说完前因后果,室内一片死寂。
“不,不可能吧?”
半晌,还是单达先开了口,话里满是不敢置信,“陆姑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看向虞无疾,慌忙为陆英解释:“主子,属下觉得这里面有些误会。”
虞无疾没言语,只一步步走到了府卫面前,声音低沉:“那日陆英不计前嫌,为你们求情的事,你应当还记着吧?”
府卫慌忙跪下去:“陆姑娘的恩情属下不敢忘,所以此事格外谨慎,属下是亲自跟着那刺客到了云霄楼,眼看着他埋伏好了,才敢来报信的。”
虞无疾沉默下去,他心里偏向陆英,不管出什么事都愿意先相信她,可府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让他如何再去相信陆英?
用苦肉计算计他?
一瞬间,他满心嘲讽,方才接到信时的欣慰,挑选礼物时的热切,此时都变成了笑话。
他真心疼爱的人,私下里就是这么算计他的,甚至不惜把自己搭进去……陆英啊陆英,你图什么?
他后退一步,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将那封信拿出来一遍遍地看。
单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地站在原地,心里却窜起一股怒火来。
陆英这是什么意思?虞无疾哪里对不起她?竟换来她这样下作的算计?
知道有人冷待她,立刻就让人去警告。
赵家人欺负她,虞无疾更是连夜翻找证据,找到就把人下狱了,连觉都没来得及睡。
这么掏心掏肺,就换来一个算计?
他明明告诉过陆英,少师最讨厌别人算计他的啊,她怎么能明知故犯?!
她把虞无疾当什么啊?!
他心里恨恨骂了一句,侧头看向男人。
“主子,您息怒,别气坏了身体。”
虞无疾却并无言语,仍旧看着那信出神。
刚才看信时的疼惜再次涌上来,可当时有多心疼,现在就有多愤怒。
他就说,陆英不是那么容易就改主意的性子,这才几天,怎么会就写了这样一封信过来,原来是算准了他对她的疼爱是真心的,看见这样一封信一定会心疼,一定会去见她。
陆英啊陆英,我明明告诉过你,什么都比不过性命重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让自己身陷险境。
可你呢?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算计我就罢了,非要用这种方式吗,你想没想过那俩刺客失手会如何?
你以为自己能有几条命?
他气得手抖,连那薄薄一层信纸几乎都拿不稳。
“主子,要不咱不去了。”
单达还没见过他这般愤怒,连忙开口,“只要咱们不去,陆姑娘不管有什么盘算,都不能得逞,咱就让她白等一场。”
说着他就要喊府卫去传话,身后却传来虞无疾阴沉到极点的声音:“为什么不去?”
单达回头,就看见虞无疾脸色铁青,眸子里更是半分温度也无。
“主子……”
单达骇的吞了下口水,讷讷不敢再言,虞无疾却突兀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冷得让人寒毛直竖。
他又看了一眼那封陆英写来的信,一点点团紧,攥进了掌心,“既然她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我又何必怜惜?拿自己的身体来用苦肉计?好啊,我就看看她要怎么赚下这个人情,又想用这个人情拿捏我做什么!”
“备车,咱们现在就去。”
不高不低的声音里,携裹着阴沉的怒气。
单达不自觉为陆英捏了把汗,想劝又不敢开口,犹豫再三还是闭了嘴。
他了解虞无疾,知道他一但下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他劝不动对方,说了也是白说。
罢了,自作孽,不可活。
反正也是陆英自己找的人,想必会拿捏住分寸,自己种的因,就让她自己尝这个果吧。
他叹了一声,跟上虞无疾出了门,可就在出门的前一刻,前面的人猛地顿住了脚。
单达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去,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止住了脚步。
“主子,”
他小心翼翼开口,“您怎么了?”
说话间还往后退了一步,唯恐盛怒之下,自己会遭殃。
虞无疾却迟迟没言语,只是站在原地发呆。
单达越发紧张,可想着过往虞无疾和陆英的情分,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陆姑娘虽然有错,但也不是罪大恶极,您三思。”
“三思……”
虞无疾低语一声,听得单达后心发凉,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事多什么嘴,明知道虞无疾不会改主意,还非要去引火。
他再次开口:“属下就是随口……”
“的确该三思,”虞无疾长叹一声,随即抬手狠狠掐了把眉心,“你说得对,她才多大,冲动是难免的,又是第一次犯错,我竟然真的和她计较起来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单达却愣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句话,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虞无疾却并没看他,自顾自开口:“你去一趟,把那两个人捆了扔出城,别来碍眼。”
话音落下,他吩咐人带上先前准备的礼物,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远去,单达却仍旧愣在原地,许久后才回神,反应过来虞无疾口中的“那两个人”指的是刺客,可却更震惊了起来。
这就改主意了?这就消气了?
他看了眼正堂到脚下的这短短几十丈的距离,陷入了深深的茫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