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好像是先给水缸包裹一层东西,然后再用锄头或者其他硬物在合适的位置下手,力道也要掌握好。若有那本册子参考,应该不难掌握。”
“阿公得知真相后还是要歇手封窑?”陈三郎问。
“唉!”陈父又叹了口气,“他们原本只是为断了你阿公的念想,哪知竟害的你阿公连自己的家业饭碗都不要了,所以又赶紧来找你阿公说明真相。可你阿公却想不开,说那女子对他决绝,他便也决绝一次,坚持封窑。”
“这种事,你阿公不对外说明,那女子肯定也不好将内情公之于众。这不仅影响她的名声,也会毁了你阿公的清誉。若让人知你阿公那么多年心中另有所属,歇手封窑是为了另外的女人,会被如何议论?而你阿公不愿与人说明真相,则是不想连累那个女子。总之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人清楚,从此之后你阿公也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女子。”
“我与那家的儿子虽然相识,但毕竟小了他几岁,平日原本就不太来往,之后也并未觉得关系突然生疏。之后他们一家又都离开了上杭,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你阿公提起,我哪里想到他们还与陈家有这般牵连。”
“他们之后又怎离开上杭?是为了再不见阿公?”
陈三郎突然为自己的阿公不平,“阿公一份痴情,换取的却是人家如此冷硬的心肠。”
陈父没再吭声,折身回了屋子。
“说了这么多,也未说那家人姓甚名谁。”杜言秋跟过去。
陈父坐在椅子上,端起碗又喝了口水,“都三十多年过去,人都不知到了哪里,还有何说出姓名的必要?当日老戈来询问,家父也没有说。他与老戈说话时,我也只是在旁边听着,从他讲到的事情想到是哪个人。你们不就是想知道缸毁真相么?不过是杂耍艺人的手段,会点跑江湖伎俩的都能做到。那个伍文轩也许就是跟哪个人学得手段。”
杜言秋坐在旁侧,“没有说出姓名的必要,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您说认得那家人,虽与那家儿子来往不多,但也是说过几句话的,甚至在他来陈家时,您还取笑他。您是不愿提他的姓名,还是有什么忌讳不好说?陈大哥问他们一家之后又怎离开上杭,您也不愿作答。”
“我只是随着家父,家父当日没说,我也不好多说。不过一个名姓而已,与你们非亲非故,又有何好奇?”陈父又喝了口水。
“爹,你胃不好,这水都凉了,怎么又喝?”
最后走进屋子的陈三郎这才见他爹手中的水已经凉掉,“我去换一碗。”
“老伯,您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杜言秋直言。
“呵呵,我只是说了这么多话,觉得口干,实在想喝口水。”陈父将水碗递给儿子,“难不成你们以为那伍文轩是从这家人处学得的砸缸技法?天下跑江湖的人可是有很多,何况自从那女子出嫁后就再不跑江湖,若非家父三年前说起,我也不知她还懂杂耍之术。”
“也是,是我太好奇。再次谢过老伯。”杜言秋起身行礼。
……
离开陈家。
姜落落见杜言秋似在思索,“你还在想那家人?”
“是啊,我很好奇,你师父怎会找到陈家询问?也就是说三年前他遇到什么事,也需要陈家人给出答案,又恰巧都与江湖杂耍有关。既然问到关于杂耍之术的事情,那为何不先把正好提到的这个人搞清楚?那位陈阿公已开口说出往事,看来是到了行将入土之时想开不少,可为何仍不愿提到那个女子的名字?”
“那我们直接回去问师父。”
“既然来到白沙乡,就再多亲自了解一些事,回去也好与你师父谈论。”
“嗯,三四十年前,夫君曾做过私塾先生,又是个举止特别的女子,找上了年纪的人应该也好打问。”
姜落落觉得问出这件事并不难,反正此时还没想到该从哪里去找邓知县的下落与绣花鞋的出处,不如就在白沙乡多转一会儿。
“怎么会没人知道?”
二人问了一圈,竟然没人记得有哪个四十来岁逝世的私塾先生,留下一个口碑不错的遗孀,还有一对儿女。
年纪大的人说没印象,年纪与陈父相仿的人也说没遇到过这样的先生与师母。
陈父口中的一家四口,就好像从未在白沙乡存在过一般。
“此事不简单啊!”杜言秋道。
若这家人当真存在过,那便是不止陈父避讳这家人,白沙乡的人也都刻意将这家人忘记。
“那陈家的人更不会说了。我们还是回去问师父吧。”
“你在凶肆呆了那么久,都不曾听说你师父因何事来过陈家。就怕到时候你师父也不愿多说。”
“陈家是最清楚内情的,可又不是疑犯,我们不好逼问,即便逼问出个答案,也未必是真的。”姜落落不禁皱起眉头。
杜言秋想到,“陈父说,那家人是在陈三郎幼时离开上杭,也就是说,他们是在二十多年前离开,比他爹歇手封窑的时间又晚了十来年,照此推算,那家的儿女也都二三十岁,该是已经成家,也许孙子辈也都好几岁。”
“所以当年离开上杭的不一定是母子三人,而是一大家子?这一家子人消失的这么彻底,不仅儿子的亲家不再来往,出嫁的女儿也带着女婿一起走了?”姜落落越发觉得此事怪异。
越如此,岂不是越有在暗中行事的可能?
“这家人行径特殊,那二十多年前这个时间,便也可往特殊的巧合去想了。”
姜落落眼睛一亮,“你是说钟寮场贪金案?”
她想起杜言秋从吟莺那里带回的消息。
吟莺说她那举报钟寮场账目有问题的姑爹一家先出事,邓知县的姨爹等人则是在后来的水患中丧命。
上杭人都知道,那场水患距今已有二十三年!
“我只听吟莺说她的姑爹与邓知县的姨爹两家人在上杭为邻,并未想到问具体家在何处。”杜言秋道。
当时他是觉得没必要细问那么清楚。即便知道两家旧址,时隔二十多年,早就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旧迹全无。
“你怀疑那女子的儿子是他们的姨爹或者姑爹?”姜落落问。
算算年纪似乎也差不多。陈父都快五十岁,那人比陈父大几岁,若在世,也该五十多岁了。
若以那女子的性情,似乎也能教出一个做事严谨,容不得错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