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各宫的喧哗热闹,椒房殿反而冷清了些,南叶是最先从翠微宫回来的,对魏淑妃一阵关切,无论性情如何,魏淑妃都是太后的亲侄女,情分上自然不比旁人,名字上也是陛下的表妹,姚皇后自然要多上心些,南叶闻弦歌而知雅意,在翠微宫逗留了不少时辰。
姚皇后正手托香腮,兀自出神,洛阳端着一盏燕窝走进来,轻轻地唤了一声:“主子,燕窝炖好了,您用一些吧。”
看着桌案上的燕窝,姚皇后微微回神,倒是没有拒绝,不知怎的,洛阳的手艺倒是好了许多,那些药膳味道也可口了许多,诸如燕窝之类的补品更是滋味尚佳,端起燕窝慢慢的喝了起来,一盏燕窝也就几口便见底了,微微擦拭嘴角,笑着开口:“你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
洛阳脸上露出了笑容,主子能吃进去就是万幸,要她说,即便是神仙,整日吃着这些寡淡的补品也是要腻了的,难为主子面不改色的喝了这么久,轻声开口:“主子喜欢就是奴婢的福分,主子如今身子可大好了,那些药是否也该停了。”
姚皇后眼神微眯,时机也差不多了,随后想了想开口:“你研制的药粉可有把握?”
洛阳闻言神色郑重了许多:“主子放心,四公子传了话进来,有八成的把握。”
赵粉旁若无人的专心看着账册,虽然宫务现在由贵妃管理,椒房殿里依旧有权过问。
主仆两人打着哑迷,心里都是清楚的,洛阳是姚子信送进来的人,绝对忠心,别看在椒房殿不显山不露水的,在姚皇后心里她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
姚皇后想了想新进的美人,随后淡淡吩咐:“那就安排下去吧,三个月过后本宫要看到成效,永福宫,长乐宫都送进去一些,四个人,总有两个能成事的。”
洛阳点头,还没说什么,南叶便进来了,微微福了一礼:“奴婢耽搁了些时辰。”确实是久了些,姚皇后也不在意,淡淡开口:“可是淑妃那里有什么事?”
南叶也不避讳,目前只有赵粉和洛阳在前,都是自己人,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淑妃看着情况不太好,与奴婢说了几句话,便有些精神不济,奴婢便多等了些时候,命人请了太医便回来了,淑妃倒是没有阻拦,可要奴婢去问问柳太医?”
柳太医,名叫柳禹城,算是洛阳的同门,也是姚子信暗地里为姚皇后准备的人手,不过姚皇后倒是不常召见,她与陛下共用的是吴御医。
想了想,淑妃才刚进宫,便传出体弱多病的消息,怕是故意为之,柳禹城这个棋子还是不要轻易动用的好,三日后阖宫觐见,总是要见到的。
“太后可派人去了翠微宫?”自家亲侄女进宫,总也该有所表示才是,太后可是淑妃的绝对靠山,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
南叶想了想,脸上挂着不解:“说来奇怪,福宁殿并未有赏赐,翠微宫也安静的很,倒是今日一早,太后赐了不少珍贵之物给了祁贵妃。”
“哦?”姚皇后眉心一挑,看来淑妃倒是沉得住气,罢了,慢慢看吧,这翠微宫里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总会慢慢露出来的。
正说着,魏紫与二乔相继回来了,她们两个算是绕了小半个后宫,此刻倒是渴的很,洛阳给两人倒了杯茶水,两人喝完,才慢慢说出自己这一上午的境况,魏紫说的倒是没什么突出的,只是着重提了长乐宫的沈美人,确实是难得的美人,比之祁贵妃也是不遑多让的,最妙的是那种楚楚可怜的风情便是祁贵妃也是比不上的。
姚皇后面色淡淡,这后宫里从不缺美人,缺的是能护住自己的美人。
等到魏紫说完,二乔也上前回禀,只是大概提了提众人的性情,为主子已做参考,千人千面,这才第一日,她们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后宫的女人向来是有多张面孔的,除了她们自己,没人能看到最真实的那面。
二乔最后才提起毓秀宫的任婕妤,眉心有些踌躇,隐晦的开口:“主子,任婕妤身边的晴雨怕是和奴婢一样,奴婢有七成把握,至于另一个倒是没有露面。”
姚皇后心里一惊,她倒是没有想到这茬,二乔是陛下送给她的,是个会功夫的宫女,而且功夫还不深,任婕妤带了这样的宫女入宫,怕是所图不小。
随后看着二乔紧绷的小脸,不由失笑:“好了,无论所图为何,目前她还不敢对本宫下手,这在外面,她们任氏一族是祁府的奴才,在宫里任婕妤依旧是祁贵妃的奴才,不过在宫里从来不以出身论地位,慢慢看吧,养虎为患,终遭反噬,对待奴才还是要刚柔并济的好,一味压制,反而会伤了自己”
无论何人,被欺压的久了,都会反抗,何况是在这最不讲究规矩的皇宫里,祁贵妃早就褪去了青涩懵懂,眼里的野心和欲望日渐而盛,跋扈嫉妒的本性也慢慢显露出来,任婕妤有得受了。
姚皇后揣摩人心的本事确实一流,此时任婕妤带着晴雨刚从甘泉宫里出来,她样貌不算绝色,只是眉眼间透露出来的一丝英气,却是其他人没有的,身姿矫健,倒是有些将门虎女的样子。
晴雨看着自家主子努力维系的笑脸,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小声安慰:“主子,咱们已经离开甘泉宫里好一段路了,您不必委屈自己。”
任婕妤轻吐出一口气,手指紧紧攥着,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是换成一副淡然的面孔,有些自嘲的开口:“这么多年的刁难,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我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反而变本加厉,终究是意难平。”
任婕妤从小便是祁贵妃的跟班,像个奴才似的伺候她,即便她的父亲如今是京畿卫统领,正二品的武将,到底还是挣脱不了祁府家奴出身的枷锁。
祁贵妃也不知是为何对待别的世家贵女,即便不友好,却也不为难,唯独对她,呼来喝去,当个奴才一样使唤,怕是她从未瞧得起她,瞧得起她们任氏,好在任婕妤自小便会察言观色,或是唯唯诺诺的任她发脾气,或是自轻自贱,博她一笑,日子总不会太过难过,如今到了宫里,避无可避,那便只有迎难而上了,只是那个曹氏确是个难缠的,怕还是要徐徐图之。
主仆两个说了几句便罢了,这宫里连块石头都会说话,还是要谨慎些的好,一路向毓秀宫而去,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