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什么呆?”胡玉卿弯下腰,像是俯瞰众生的神灵,双手认真地捧着我的脸。
我神色恍惚地握着他的手,手骨漂亮修长,冷玉一般的光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一阵了,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你。”胡玉卿说着,还给我掖了一下毯子。
睡着?
我发现自己正睡在躺椅上,什么时候睡着的?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胡若尘从边上端着果盘走出来,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你都睡了一下午,可真能睡啊……”
我皱着眉头,这不对劲!
我明明记得,我遇见了一只小狐狸,跟着狐狸去到了江边茶舍,还见到了胡夫人,难道这都是一场梦吗?
我回味着口腔里的茶香,还残留着胡夫人倒的清茶,绝不会弄错。
胡若尘却说我在院子里躺了一下午,难不成……他是在替我打马虎眼?
这很有可能!
毕竟,他早就知道胡夫人要见我了。
想通后,我定了定心神,仰起头对上胡玉卿的脸庞。
葳蕤的烛火下,他的眼角眉梢满是风情,比漫天繁星还要闪烁耀眼。
他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好……可惜,注定不属于我乔新月。
想到我很快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心尖开始泛苦,我控制不住地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怎么了……”细腻的手指,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深深嗅着他身体散发的香味,苦涩地开口道:“胡玉卿,我们推迟订婚吧。”
我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式的口吻,正式地通知他,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是取消而是推迟……终究还是舍不得!
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而且……我始终想要努力一把,就算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分开,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闻言,怀中的身体彻底僵直,耳边拂过的嗓音森寒无比:“你又在闹什么。”
我枕在他的怀抱中,认真地说:“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
胡玉卿松开我的怀抱,双手握住我的肩,将我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太过了解我,那双刀子般的锐利目光,几乎一眼就将我看透。
我心虚地别开眼,脸上故作轻松,心口却是隐隐作痛着:“我能有什么事,你不也听胡若尘说了吗?我睡了一下午。”
“我只是觉得订婚太突然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恐婚……恐婚你听过吧!”
我胡乱地扯着理由,胡玉卿却压根就不相信,一副‘我静静地看着你装’,盯得我心乱如麻,胡乱地开口道:“我还年轻,才刚刚上大学,我想先念书,然后再结婚……”
我以学业为借口,不想那么早就步入婚姻殿堂。
胡玉卿狡黠地眯了眯眼:“所以只是订婚,我们可以等你毕业再结婚。”
这只千年的狐狸……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说的订婚吧!
可就算只是订婚,老天爷和涂山狐族也不会放过他的。
我双拳紧攥,劝自己一定要理智,千万不能头脑发热就答应了他。
可不管我说什么,胡玉卿都见招拆招,我被逼得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搬出了柳玄冥。
“我和蛇仙的事还没有解决清楚。”
此话一出,胡玉卿果然变了脸色!
“原来……竟是因为这条长虫……”他脸色暗沉,浑身隐藏的滔天怒意吓得我缩在角落,不敢搭话。
胡玉卿低下头,阴蛰地勾着唇角:“放心……他很快就死掉,你所担心的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他伸出手,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我毛骨悚然。
就在他手掌抬起的瞬间,整个院子里的灯笼都亮了。
无数红色的光点汇成星海,映红了头顶的天空。
胡玉卿冲着身后低吼一声:“把东西都搬进来。”
无数的狐狸便排着队,担着各种奇珍异宝、金银玉器、衣服布匹还有酒坛等,一件一件都搬进了院子里。
我从没见到这么多好东西,直接给看呆了。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词汇——狐狸下聘!
我紧张地拽住他的胳膊:“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订婚推迟……”
胡玉卿却冷漠地扒开了我的手,眼尾瞥向那群小狐狸:“告诉条长虫,本君毒发病重,危在旦夕,乔新月对本君情根深种、身穿嫁衣……想要陪伴本君,一、起、下、黄、泉!”
说到最后,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眼尾似挑衅地看着我,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我知道,他此刻在生我的气,同时将计就计,将柳玄冥引到别墅中来,决一死战!
换做之前,我肯定很希望甩掉柳玄冥,可现在我却迟疑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迟疑,柳玄冥没了,我就可以自由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但想着他深情款款的那些话,他追寻了我许久许久,这似乎太过残忍。
我这么想,不是因为我圣母,更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情。
大家都是这世上的生灵,我不觉得自己是人,就比蛇和狐狸高人一等。
严格地说,大家都是平等的。
抛开他与我的前世纠葛不谈,就冲着修行不易,也不用赶尽杀绝。
但转念一想,他三番两次地伤害胡玉卿,毁他道行,这次差点要了胡玉卿的命,我便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胡玉卿跟他的恩怨,确实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至于我欠他的……下辈子再还吧!
我脑海中百转千回,这副模样落到胡玉卿眼里,就成了心软不舍。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颚,毫不费力地将我抬起:“怎么……你心疼了?”
“胡玉卿……你弄疼我了!”我痛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哪只眼睛看出我心疼柳玄冥了!
我痛得眼底充血,眼尾也变得湿漉漉的,勉强挤出了几个字:“我才没有……”
“是吗?”或许是受了刺激,胡玉卿眼眸眯成了一条细线,殷红的唇瓣娇艳似血,变得凶残失去理智:“乔新月,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本君,你以为你是谁?”
“你越是心疼那条长虫,我就越发地要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胡玉卿阴森地朝我一笑,只手便提溜着我的后脖子,把我拽进了房间里。
房里没有开灯,黑暗的空气中,一只大手准确无误的撕碎我胸前的衣服。
感觉到那双发光的红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口发凉,双手挡都挡不住:“胡玉卿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