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束被拒绝的白玫瑰,李景和扯着西装领带,从边侧的旋转楼梯往上走。
住的房间在三楼。
一进门,他就将手里的花随手塞给了开门人。
玄关处换了鞋,他疲惫地进了沙发座,完全未顾后头接了花的人,还想要多一个拥抱。
在外头失踪了许久的白曼露在这个公寓里,接过花惶恐,因有花而笑,转头却见着李景和讪讪模样,又瞬间沉了心,她扫过了花上夹着的一张卡片。
白色卡纸,也染上了玫瑰香味,一看就是给女人送的。
她打开看了,轻扫了一遍。
开头第一个字就让她黑了脸。
也才知道,原来这捧白玫瑰是要送给张秋晓的。
“哼。”
她一向不要别人的二手东西,随即就将满心欢喜接过的花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看也不想看一眼。
“去讨了没趣,回来就对我使脸色吗?多少回了?”白曼露穿着一身长睡袍,整天窝在公寓里,有人伺候着,懒懒散散,也窝到了沙发边,看着手盖在眼帘上的男人,见他没应,就冷哼了声,扯下了他的手。
话还是依旧的冷薄,专门戳男人的心窝子。
“我也真的想不明白,有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去吃那些苦头做什么。还想着你那些旧朋友、旧情人,有谁能容纳你吗?”
“别想了,其他人当你是过街的老鼠,哼,也别说现在了,就连以前,也是。就没人能帮你,你要拉着人同你沉沦,也只有我愿意这样陪你耗,你还没看清楚现实吗?她张秋晓明明有那么一大笔的钱在手上,可偏偏不拿出来,就是耗着你,能有多少真心。你还去找她,可别忘了,同你有共同的牵连,有着血脉的......是谁。”
李景和微抬了眼,看着面前人。
白曼露从桌上递过来了三四张黑白的照片,上头是一个圆圆的、粉扑婴儿的脸,虚岁算起来是一岁多了。
展着无齿的笑,看起来憨憨的,有他的七八分轮廓,又有白曼露的三四分眉眼,很是可爱。
是他和白曼露共同的孩子。
他从牢里出来的那天,白曼露从下人那里收到了消息,来找了他,也一直窝在这个公寓里没出去。
见着他出去游了一场苦修回来,去探别人的真心,她不由得觉得好笑。手拂过了这张清秀染霜的脸庞,说,“如果你再犯这样的钝第二次,别怪我告诉我哥,也别怪我就带着那个孩子走。”
闻言,李景和眼里的疲惫顿失,也冷了下来,侧了脖子,远离了那双拂他脸的手,反手卡住了女人的脖子,缓缓而用力。
眼瞳里都是狠冷。
“李景和,你!”
白曼露面露青色,顿时呼吸不畅。
李景和手也没松,凑近,提颈,说,“再威胁我第二次,我就这样扔你出门,别说白家到处找你,你回去后会不会被他们打死,就说,你只要把孩子怎么了,我就不会放过你。”
白曼露快喘息不过来,翻了白眼,脖子抬到了最高,想要空气,拍着李景和发了青筋的手,气浮,“李景和,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为了孩子,才来......找你的。”
听到了孩子,李景和才放开了她。
白曼露的孩子满了月就被抱走,带去了浙江的乡下养着,起初还有些照片书信偶尔寄来,但是去了一趟南京后,孩子就断了消息。
白斯言更教训她,“别再和那孩子有牵扯,该断就要断,为了白家想想,好好待在别墅里直到过年后去南京。听话,否则,我也不保准我能做出什么来。”
白斯言是自己哥哥,性情,她知道。
涉及到家族利益的,任何感情都得往后去排。
更何况是她和李景和的孩子。
那简直是他的眼中钉了,都是侮辱门楣的存在,怎么可能好好养育。
于是知道了李景和出狱,她就跑了过来,藏在了这个公寓里,等着他看在小孩份上,想办法带着他们远走高飞。
李景和拿着徽帮的把柄,理应是能敲诈出一笔钱,出国去的。
但是偏偏,他却还和那个联大的女学生张秋晓藕断丝连。
现在还这么对她。
白曼露都有些后悔跑了出来,跟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捂着脖颈,咳嗽了许久,才缓过了气,躺靠在了沙发座上,痛哭了起来。
“咳咳咳。”
“呜呜呜......”
李景和被她哭得头都疼,将她又拉揽了起来,说,“好啦,我今天够烦的了,如果不是你先开的头,惹的我,我怎么会同你耍狠。你闭上嘴,就没那么多事了。”
白曼露是大小姐,娇生惯养,只在他这里受这样的气,一口气吞不下去,抬手就捶打李景和,将他胸膛敲得闷声作响。
又往他脸颊打。
女人的劲也不大,李景和受着,这次没动她。
可太多了。
他实在烦,就抓住了白曼露的手。
“行了。要跟着我,以后就再也不许说重话,也别哭,别闹。我脑袋都疼了,明天我还得去趟南京,你在这里也闷得慌,要不要收拾了东西跟我去一趟?”
白曼露无处发泄,被钳制着,就咬牙说,“你要是有本事,将孩子带出来你再来同我说别说重话。李景和,你做人要讲良心,我出来跟了你,不是要来过苦日子的,也不是来任你这般凌辱的。”
“这就凌辱你了?”
李景和嘴边冷笑,松开了白曼露。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不是过苦日子的料。
他摸摸太阳穴,拍拍白曼露的肩头,徽帮还有事要处理,根本都没有心思再像以前一样伺候着这个大小姐。
于是就放了哭泣的人继续在沙发座上哭。
“得,那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你要想回去,我也不拦你。”
他转身要回房。
“去哪里。”
好话就说了一句,李景和就要走,同往日不一样,白曼露收敛了点,反倒抹了眼泪,追了上去。
以为他又要出门去找别人,步步跟着。
见他转进了房,拿皮箱才知道,他说去南京,不是假的。
白曼露心里多少还是顾忌着哥哥白斯言,也多少也惦念着白家的利益,警惕问,“你去南京做什么?”
“有单生意要谈,去,你就收拾东西,不去,你就出去继续哭。”
这种趁着说谈生意,实际行风花雪月的事情她可看多了,她心里还想着退路,如果在李景和这里,他讨不回孩子,她也不会完全地将白家给卖了,于是收了眼泪,她冷冷转了头,说,“不去。”
也警告,“秦风就是个好色的,听说之前有个长得不错的舞女失了踪,就是被他劫走。等放了回来,全身都没一处好。你跟着他,别不是去秦淮河找女人吧。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给你孩子做这个榜样?”
李景和又不是秦风,也懒得应,只说,“你不去,就别管。”
依照白曼露的性子,她能不管吗?
看着李景和收拾行李,她合盖了被子要睡了,辗转了三四轮,根本睡不着。转头又想了想,去年同白斯言去了趟南京也相安无事,不会给白家惹麻烦。
这次她谨慎点,肯定也一样。
于是半夜李景和睡下了,她反倒开了灯起来收拾行李,说要与他同去。
李景和没理,拉盖上被子单独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