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浓潋滟的眉眸立马蹙起,拿捏着手机的力道都不由自主的加重,骨节泛白,支架边缘也捏的没了血色。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看公司内部群,大部分不是聊八卦就是男女之间的各种调侃。
只有工作群她置顶,方便接收领导发来的重要通知。
内部群里除了塔台和其余工种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专门飞南航的空姐、空少们。
何萱能第一时间发现消息告知沈意浓,已经够有情有义了。
起码她不用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遭受众人莫名其妙的非议和异眼。
“谢谢,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意浓打开设置免打扰的内部群,里面的聊天速度正以每分钟几百条的速度,疯狂在聊天界面内往上刷顶。
话题争议大部分都是迟家,黎景深,还有迟家的太子爷迟屿。
大家仿佛都达成了默契,只字未提沈意浓,却字字句句都有她身影。
话梅:【听说订婚宴当天,黎家的公子哥还带了一个女人前去参宴?】
蛋仔qq糖:【我有个记者朋友也看到了,但靠的太后没看清脸,但身材一绝!听说塔台那位的母亲看到后,恭恭敬敬地什么话都没敢说。】
浪漫一生:【可惜了,听说宴厅里面消息炸裂到没朋友。要不是迟家太子爷命人将里面包围,恐怕今日的媒体都要赚麻了。】
孤狼:【看样子手底下的工作量还不够多?明天开会加量!】
聊天屏幕在这个叫“孤狼”的人出现后,戛然而止。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这些难堪匪夷的话题从未掀起来过。
沈意浓认得这个微信名称,除了郝主任没别人。
没想到这些领导也会在内部群里开小号,监视员工们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他是恶趣味,还是也喜欢听八卦。
没过两三分钟,郝主任的工作账号给她发来了一条简单明了的微信。
【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沈意浓看着这一行字,娇娇拧起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琥珀色的眸子里澄着烦躁和幽冷,整个人陷入空旷无奈又萎靡倦怠的状态里。
她将手机随手扔在枕头上,整个人摆成个大字,展展地躺在床褥上。
天花板上的极简吸顶云雾灯,此刻正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刷的一尘不染地白洁墙面上。
氤氲着它散发的辉线,将整个墙面照的亮堂通透。
可沈意浓却觉着这云雾灯像顶在头顶的乌云,随时随地都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令她神思渐渐阴郁,眸内水灵低落。
脑海中还浮现着迟屿那张突然沉默寡言的面庞,眼帘下垂时带起浓密纤长的睫毛,眼眶下端投着淡灰色的阴影,瞳孔情绪难以揣测。
他肯定又被她伤到了。
否则刚刚也不会找理由不跟沈意浓一起回来。
她将双手捂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热意在眼眶中翻涌,不时顺着眼尾缓缓滑落,没入白色的床单上,浸湿成小小的不规则弧度。
景野酒吧。
灯红柳绿的霓虹灯闪烁,迟屿坐在二楼的包厢里,透过落地玻璃墙望着舞池中释放压力的陌生男女们,扭动着舞姿将彼此距离拉近。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当众接吻,拥抱。
伴随着劲爆的音乐,仿佛将灵魂升腾于巅峰,只享受片刻的慰藉和视觉与感官的刺激。
他将手中拿着的酒抿了口,心思却不在这里。
仅仅将墨色如璞玉的眼神放在杯中圆润的冰块上,呆呆地看着它融化,与酒液融为一体。
杯壁上挂着的寒气,印着迟屿的几处指纹。
温热的指尖将寒气预热,凝结成颗颗寒珠,从上至下地缓缓滑落于杯底。
“这么晚了还叫我出来,我一天十几台手术啊小迟同志!”
黎青寻到包厢进来,看到他的身影后,边解着脖颈处的扣子,边凝神吐槽走近。
没等迟屿应声,他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澄黄色的液体仰头饮尽。
冰凉的液体将他浑身散发的燥热压制,仿佛头脑都跟着清醒不少。
黎青从口袋里摩挲到烟盒,点燃,折转方向递给迟屿。
他唇角带着一眼洞悉的痞笑,话音婉转上挑:“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该不会又被沈意浓给甩了吧?你小子也不行啊。”
迟屿冷冷剜他一眼,接过烟支啜吸了口。
雾白色的烟将他寒如冷霜的面眸,更覆盖一层白雪。
本就开了空调的包厢内,仿佛又跌几度,令人不自觉得双臂起鸡皮疙瘩。
“沈意浓这种有颜值,身材好,学历也不赖的妞,在我们圈子里不算特例,但能让迟中尉痴情这么多年还执意不愿放手的,也算是极品了。”
黎青将酒倒入杯中,口吻不轻不淡,“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先别伤心。”他让侍应上了常温绿瓶苏打,换了没冰块的杯子,给他满上。
“沈意浓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迟屿眉宇间汇聚的浓愁突然被稀释,一双清澈的黑眸当中亮起点点光芒,“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他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鼻息间哼笑一声。
黎青其实并不怎么看好沈意浓这个女人。
又固执,又自私,明明在乎迟屿在乎的要命,还要在关键时候倒打一耙,将关系撕扯地血淋淋。
都说作为好友,劝和不全分。
但他看着他这样来回折磨自己,心不在焉还莽撞行事,再这么不听从指挥,孤注一掷下去,不是殃及生命就是被降职关禁闭。
迟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黎青在治疗。
那一条条骇人的疤痕,虽然已经在肌肤上淡化,但还是能看的清晰。
他生怕哪天救不回他。
七年的光荫,他们出生入死多回,早已把彼此拧成了一股绳。
正因如此,黎青才不想看到迟屿被伤害的体无完肤,还要傻傻地站起迎战一次又一次。
他其实更希望他能心无旁骛,活的轻松自在些。
但今晚见到他,脑海中蕴想的这些光点,全然不攻而破。
迟屿从来都不愿意孤廖一人活着。
他只要沈意浓。
不论自己战败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