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拜帖要送到娘娘面前吗?”
“……”
“不送。”
谈襄垂眸,将拜帖扔倒桌案一角,神色越加阴沉:“崔衍还活着吗?”
“活着倒是活着。”来福犹豫着道:“只是……情况不大好。”
谈襄声音更冷:“暂时留住他的命。”
“是。”
可崔夫人救子心切,见拜帖没用,又以拜见太后的名义入了宫。
刚从福寿宫出来,便径直往承乾宫而去。
谈襄正在殿内商议政务。
崔夫人在门口等得焦灼不安,来回踱步。
她皱眉问来福:“皇上何时能见我?”
来福知晓陛下根本没打算见她,只得遮掩道:“陛下今日政务繁忙,恐怕是没功夫见夫人了。”
“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崔夫人愣了下。
今日她既然来了,便一定要将崔衍救出来,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她又问:“听闻皇后娘娘的关雎宫失火,这几日住在承乾宫,可否让我去拜见?”
来福支支吾吾了半天,为难道:“皇后身子不好,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崔夫人沉默半刻,忽地开口:“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记得帮我向皇后娘娘问好。”
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
直到离开来福的视线,她这才停住脚步,抬眼望向四周。
迎面有个小宫女捧着谢元姣的衣裳,往承乾宫而去。
崔夫人怔了下,随即走到她跟前,作势便要撞上去。
小宫女避开她的动作,手却一滑,衣裳立刻掉落在地。
小宫女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捡起已经脏污的衣裳。
“都是我不小心。”
崔夫人满脸歉意:“这是皇后娘娘的吗?”
小宫女快要哭出来了,瘪着嘴道:“是,奴婢正要送到承乾宫,现下全毁了,肯定要被罚了。”
崔夫人叹了口气:“是我的过失。正巧我要去拜见皇后,不如你将这衣裳给我吧,我帮你解释。”
小宫女犹豫道:“这行吗?”
“无事。”崔夫人接过她手中的衣裳:“我是崔家的夫人,今日头一次入宫,认不清路,这才不慎撞到了你。”
“你带我去一趟皇后寝殿的路吧,我帮你向皇后解释,想来她不会计较的。”
小宫女叹了口气,只得相信她的话,带着她一道往谢元姣寝殿而去。
殿内,谢元姣正看着杂书。
忽地有人禀告道:“娘娘,有位崔夫人在殿外要见您。”
谢元姣皱起了眉,心头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京都姓崔的人家寥寥,能入宫的也只有那一位……
谢元姣站起身,望向殿外。
她从未见过崔衍的母亲,只知她喜爱礼佛,常年不出府。
遥遥看着,只有一道单薄的身影。
“让她进来。”
宫女有些犹豫:“娘娘,陛下吩咐过,不能随便让人进出的。”
谢元姣冷笑:“我是皇后,哪有不见朝臣命妇的道理?”
“难不成等到封后时,我都认不得这些人吗?”
“娘娘……”
“把她带进来。”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谢元姣目光微沉,神色间多了些严肃。
能让崔夫人从府中出来的,必定是大事,要么是为了崔衍,要么是……谈襄而来。
无论哪一桩,都极为麻烦。
崔夫人被带到殿内,要朝着她行礼。
谢元姣连忙拉住她,缓声道:“本宫以往从未见过崔夫人,今日竟是第一次。”
崔夫人笑了笑:“早就听闻娘娘冠绝京都,今日一见,娘娘果真是国色。”
谢元姣垂眸,掩下眼底的疑虑,
她与崔衍的事,崔家上下都知晓,崔夫人自然不例外。
“崔夫人说笑了。”
“只是不知,今日崔夫人怎地突然拜见来本宫了?”
崔夫人皱起眉:“娘娘没收到崔家的请帖吗?”
谢元姣一怔,立刻意识到肯定是谈襄暗中拦下了。
她面上不显,只是轻声道:“恐怕是底下人没及时递给本宫,这才没见到。”
“应是如此。”
崔夫人踌躇着,压低了声音:“虽是有些不妥,但有件事想寻娘娘帮忙。”
“崔衍失踪良久,生死不明,我忧心得很,能不能请娘娘帮我找寻他的下落。”
这话既是试探,也是询问。
谢元姣眸色微闪,随即勾起笑意道:“崔夫人怎么会问到本宫这里?”
“听府中下人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失踪那一夜本是打算入宫的。”
崔夫人叹了口气,身体前倾,拉住她的手:“崔衍那孩子最是执拗,抓着旧事不放。”
“当初……那些事,我也知道些,本也是赞同的,可听闻娘娘要入宫,我便忧心忡忡,硬逼着他离开了京都,一切都是我的过失,娘娘千万别怪他。”
谢元姣的手被她紧拽在掌心,又对上了一道无奈的目光。
“娘娘,如今崔衍下落不明,就当我是求你,不计前嫌,帮帮他吧。”
崔夫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人身上。
谢元姣沉默良久,看着崔夫人,她的眼底满是对崔衍的关切和担忧。
“崔夫人。”
“此事不是我不想做,是我实在做不到。”
她将手从崔夫人手中缓缓抽开。
崔夫人看着她决绝的模样,随即咬牙,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既然娘娘不愿帮我,那我只能去求陛下了。”
谢元姣脸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崔夫人看着她:“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谢元姣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冷声道:“若是我已经知道了呢。”
崔夫人皱眉道:“什么?”
谢元姣看着她,沉声道:“你是不是要去告诉陛下,你与先帝的事?”
话音刚落,殿内都静了刹那。
崔夫人好半晌才回过神:“你怎么知道?”
“崔夫人不用管我如何知晓的。”
“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用这件事胁迫陛下,放了崔衍?”
谢元姣紧紧盯着她,目光锐利。
崔夫人的心思被猜了个透。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陛下知道他的生母,多年不闻不问他的生死,现下却为了旁的孩子要去胁迫他,会是何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