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厅里,一张方形餐桌上摆满美食。
季振礼坐在主位上,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指着旁边的座位:“小夏,你坐在这里。”
夏竹点点头,季扶生已经为她拉好椅子,随后,他又坐在她的旁边,且将椅子拉得很近,几乎要跟她贴在一起。
季振礼看出了季扶生的小心思,笑哈哈地说:“怪不得给你找了那么多相亲对象,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季扶生立即打断他:“爷,不要在她面前埋汰我,我晚上回去了要跪榴莲的。”
季振礼笑得更加开心,他说:“小夏,他要是对你不好,记得跟我说。”
“爷爷,他对我很好。”
夏竹简短的几个字,足够让季扶生惊喜不已,他洋洋得意好似一个胜利者。
“那就好。”季振礼看着夏竹,眼神越发欣赏着对方。
谈话期间,众人落座。
夏竹看着对面张张陌生的面孔,季振礼一一为她介绍,他指着对面第二个位置戴眼镜的男人:“这是扶生的二叔。”
“二叔好。”
季汉文稍稍点头回应。
夏竹话音刚落,季扶生就在她的旁边伸了个懒腰,把右手放到餐桌底下,抓起她的手紧紧捏着。
她回头看他一眼,他皮笑肉不笑,用左手抓起面前餐盘里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季振礼按着座位的顺序介绍着:“那位是扶生的二婶,然后是扶生的姑姑。”
夏竹扬起嘴角,她没有开口喊人,只是一一点头问好。从季扶生手指头的力度可以感受到他对这些人的无感,而季扶生同样对她的这一举动感到意外又开心。
坐在最后面的季运生,夏竹看得有些眼熟,但没有人介绍他,那人的目光充满鄙夷,对季扶生一点也不友好。
季文熙开口:“谁家姑娘摆这么大的谱,说好来家里吃午饭拜访家长,迟到了这么久,也不觉得抱歉?”
夏竹望向季文熙,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嫌恶,紧皱的眉头下,眼神仿佛在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她的嘴角下垂,显露出明显的反感。
或许,正如季扶生所说,这个家里的人对他并不友善,长辈们对他的态度带着几分刻薄和欺压。
没等夏竹开口,季扶生就说:“本来说好只见爷爷的,是我未来太太为人大度有教养,才答应坐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吃顿便饭,互相认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非要赶着来攀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都做好背调了,我的人生简直没有隐私可言,你们不是很清楚吗?”
二婶插话,语气温和地说:“扶生啊,既然都要结婚了,性子就不要这么冲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家认识一下也是对的,你们小年轻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长辈帮忙的,我们都会像你的父母一样给予帮助。”
“在这里,先谢谢二婶了。”
看着对面从未开过口的男人,夏竹不自觉地打量着他。他是友军还是敌军,她的内心暂时无法对此做出判断。
只是,以季扶生的位置来看,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的爷爷,没有好人可言。
她转头看着季扶生,他的目光空洞无神,直盯着餐桌上的美食看,话语间带着尖刺,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季振礼咳嗽一声,发言道:“行了,别打扰我的好心情,今天难得小夏肯赏脸来家里吃顿便饭,你们就不要闹嘴了。”
他的话语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季振礼一改脸色,笑着说:“小夏,你肚子一定饿了吧,赶紧吃饭,这些都是扶生昨晚交代的菜式,看看合不合胃口。”
季扶生一脸骄傲,给夏竹的餐盘里夹了不少肉。他献着殷勤:“陈姐的手艺好得没话说,你快试试看。”
夏竹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中,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她忽然明白昨天的季扶生是怎么度过一天的,原来是如此的煎熬和不自在。
刚刚开动不久,厨房外走来一位头发花白、梳着高马尾的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抹着浓厚的妆容,像火一般的口红涂在她的唇上,像是吃小孩的老人。
季扶生咽下嘴里的食物,在夏竹耳边悄声介绍:“她是我二奶奶,你小心一点,别吃她给的食物,尤其是苹果。”
夏竹低笑一声,朝他投去一个疑问。
季振礼刚要向夏竹介绍,二奶奶丁孝莲坐在夏竹对面的餐椅上,她自己先开了金口:“我寻思着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守时,第一次见长辈还要迟到。”期间,佣人为她端来一碗热汤,她拿起勺子轻轻搅拌,才抬眸看向夏竹:“没见过,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千金,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教过你礼仪和规矩?”
夏竹顿感不悦,她放下餐具,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后,面容平静,缓慢回答:“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是开包子店谋生的,从小野生野长,不懂您口中的礼仪和规矩是什么。”
说着,夏竹转头看向季扶生,他只顾着低头吃饭,完全没有发现她早已变色的脸。而她,在想他是不是被欺压惯了,抬不起头。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自己需要在这里为他撑腰,既然谱已开摆,继续又何妨?
季文熙举起酒杯,顺着她老娘高傲的姿态轻蔑地打量着夏竹,宛如在看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嘴角带着几分不屑,她不客气地问道:“还以为是哪位千金小姐,敢这么摆谱,原来只是个乡下丫头。”
夏竹勾了勾唇:“季家家大业大,对比起来,我确实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达到你们的预期,让你们失望了。”
季扶生大口吃着肉,拿起空着的汤碗朝着身后的佣人举起,冷静说着:“再来一碗汤。”
说罢,还没等人走来,他松开了手,陶瓷碗摔在地上,碎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扑来,不一会儿,季振礼放下餐具:“食不言寝不语,我从小教你们的,怎么都忘了?”
原来,对面的男人不说话,是因为教化。
季扶生很是冷静,夹起一块清蒸苏眉鱼肉放在夏竹碗里,他继续埋头吃饭。无论何时何地,认识他这么段时间以来,除了昨日,他都是大口吃饭,毫不顾忌形象。
季文熙摇曳手中的酒液,她继续对夏竹出言不逊:“今天要多吃一点,这餐饭,估计是你人生中吃得最好的一次。”
夏竹皮意有所指:“我人生中吃过最好的东西,是深山遇险时救命恩人的那包泡面,只是不知道,这煮泡面的人,值不值得而已?”
闻言,季振礼扫视着季扶生和夏竹,快速做出判断,开口问道:“我的孙子孙媳竟然是这样相遇的?”说罢,他开心地饮了一大口酒。
餐桌上刀光剑影,个个都非等闲之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一场关于权力的较量,正悄然上演。
夏竹无疑,被迫卷入其中。她没有回答季振礼的话,低头舀起一口汤,美食在她面前变得索然无味,脑子里全是这些人的身份和相对应的性格分析,她需要在短暂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位置进行反击,才能不让自己陷入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