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芜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根本就不敢回头看。
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杀人,可她实在没有办法。
原本想着,她只要乖乖听话,设法让这几个婆子放松戒备,总有机会能够逃跑,再或者,也可以期望一下,有人能够救她。
今日才知,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做梦。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距离岭南会一天近过一天。
纵使能够让她们松懈,想要逃跑的想法只可能似泡沫一般,变得缥缈虚幻。
至于期望着有人能够救她……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别看这些婆子只是伯府里的粗使婆子,却是嫡母从琅琊王氏带出来的,她们不是普通的婆子。
否则,也不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到风声不对,甚至不惜毁掉她的脸。
就算跟着她的这个婆子说,毁容只是一时的,之后能够恢复,可她也说了,自己早晚都得出家,容貌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也就是说,但凡在这路上,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想要恢复如初,就等于做梦。
更甚者,说不上哪一天,她就会被灌下一碗哑药,再也开不了口。
所以,她只能狠下心来,哪怕要她杀人。
“呼……呼……”
纪芜深深地吐出几口气,从地上缓缓起身。
哪怕她心中再怕,也还是绕到树的另一端,仔细查看这婆子是否真的没了命?
她必须要谨慎一些,因为林子外还有一个车夫。
在方才那样的极短时间内,她只想好了该如何对付这婆子。
所谓的月事来了,其实是假话。
她的月事并没有来,裤子后面的血,不过是她设法弄伤了自己。
眼下,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个车夫。
纪芜心中暗暗思量,也终于确定这婆子的确是死透了。
她在婆子身上摸索,找到了一根自己的发簪,还有些不知名的粉末。
虽然认真详读过府医的手札,可她依旧不通医理,无法确定这些粉末的功效。
但她猜想,既然被婆子带在身上,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一会儿可以利用一下。
如此想着,她索性将这些粉末都混在一起,小心地收好,她又从婆子身上找到了几张银票。
终于,她再次站起身来,向着林外走去。
与此同时,县城内。
其余几个婆子的马车通过检验,进到县城之中。
按照一行人的计划,这几个人今晚会住在县城中,采买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然后明天一大早出城,与城外的婆子跟车夫会合。
“难得能够出行,今晚住在这城里的客栈,不如好好吃上一顿,再开几间上房,”其中一个婆子笑着提议道。
“我看成!”另一个婆子笑着应声。
她们从伯府离开前,王氏让李妈妈给了一大笔钱。
除却路上的嚼用,剩下的则是抵达岭南后,要交给尼姑庵的。
然而离开京都后,几个婆子一商量,总不能白白辛苦一趟。
因此,她们不仅拿走了纪芜身上的首饰,还将王氏给的银票分成几份,各自瓜分。
饶是如此,被她们留作路费的银票,仍能让一行人过得充裕自在,只是剩下来要交给尼姑庵的,便没有多少了。
起初,这些婆子们还有些心虚。
可接连几天赶路,让她们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在这些人看来,只要将那位二姑娘送到岭南的尼姑庵,从尼姑庵里得到她出家的度牒,就算完成任务。
从今以后,无论那位二姑娘过得怎么样,也没办法再往京都送信,就算送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至于她们,拿了度牒回京复命,任务就算完成,只要堵住车夫的嘴,谁又能知道路上发生过什么呢?
决定好以后,几个婆子便踅摸起落脚的客栈来。
就在此时,她们忽然瞧见天边炸起了一朵烟花,顷刻间脸色巨变。
“赶紧!赶紧出城去!”方才提议的婆子急急地赶着马车,向着另一边城门而去。
她们心中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烟花,而是特意准备的信号弹!
这个时候,信号弹忽然升空,肯定是出事了!
马车急急地赶路,无论是赶车的还是车里面的人,心中都非常紧张。
因为天色已晚,这县城里的城门,马上就要关了。
除了这几个婆子以外,同样注意到了信号弹的,还有常柏等人。
当时,常柏正在查看城门口的盘查记录。
在他身旁,那个其实曾见过纪芜的衙役,脸上赔着笑容,讨好地开口道,“大人,卑职当真没发现什么奇……”
信号弹骤然升空,衙役不由得止住话头,奇怪地开口道,“天还没黑呢,谁放烟花啊?”
他很快收回目光,正想再说几句,来讨好这位从京都来的人。
就见对方脸色一变,立即翻身上马,向着城中奔去。
在他身后,其余的护卫也连忙跟上。
衙役不明所以,可人已经走了,当即收起方才的嘴脸,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此刻,常柏的心中格外紧张。
自打京都外与自家主子分开后,他便带着人一路向南而来。
路上,还散出去了一些手下,将经过的地方仔细搜查,尤其可能会有尼姑庵的地方。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这边也没任何发现。
如今并不能确定,这县城外升起的信号弹,跟他要找的二姑娘有关,但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得去看一看。
眼看着将要到达另一处城门。
前方路上,一辆马车刚刚经过。
忽然从斜边的小巷出来一辆推车,车上放着几个筐,筐里有南瓜亦有红薯。
大约是东西装得太多,那老者控不住手里的车,他一边吆喝着让人避开,一边七拐八扭地走着。
常柏一行人,转瞬间来到近前。
那老者吓了一跳,不由得松了手,推车在惯性下向前滚动了两步,登时倒在地上,筐里的南瓜跟红薯散落一地。
“哎哟!哎哟!我的粮食啊!”
老者在哭天抢地,常柏等人被他拦住去路,不得不暂时停下。
“你们两个留下来,需要多少银子赔给他,另外让官府配合,搜查所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常柏能够确定,这老者不是故意的,于是吩咐一声,留下两名护卫。
他再次催马,带着其他人继续向城门赶去,却在抵达城门之时,眼睁睁看着城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