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纪芜恹恹的没有胃口。
许是因为昨日曾察觉到有暗处投来的目光,她昨晚上没能睡好。
一闭上眼,就梦见有人过来抓她,要将她绑回京都。
商队首领从屋子里出来,与她打了个照面,“哎哟,这怎么瞧着比昨天还不好?”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沉吟片刻,“吴小哥,你就在这坐着别动,等我一会儿!”
首领风风火火地走了。
纪芜不知他有什么安排,可他既然这样说,她索性坐在廊下,晒起了太阳。
大约过去将近两刻钟的时间,隐约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原本没什么胃口,却在闻见香味之后,觉得想要吃些东西。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是商队里负责做饭的婶子,“吴小哥,快来!”
纪芜转过头去,瞧见商队首领将双手插在袖子里,站在桌前。
在他身旁,带着热情笑意的婶子冲她招手,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碗,里面的食物热气腾腾。
大碗前摆着单独的碗筷,但显然,这份食物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从廊下站起身来,纪芜走到桌边。
“来,你尝尝婶子的手艺,这可是家传的,以前我闺女怀……额,反正你尝尝!”
婶子笑呵呵地扶住她的胳膊,小心地安顿她坐下,亲手给她盛了一碗。
纪芜的确被勾动起食欲,连忙道了声谢,品尝着碗里的汤羹。
吃起来酸酸辣辣的,却又不会很辣,令她胃口大开。
从昨晚开始,直到今天早上,她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接连吃了两碗,才意犹未尽地将勺子放下。
其实还想再吃一些,又怕真的吃下去了,一会儿不舒服还得再吐出来。
“吃饱了?觉得怎么样?”婶子在一旁笑吟吟地问道。
纪芜连忙回应,“好吃,谢谢婶子!”
“喜欢就好,回头还给你做,你等着,我厨房里还有些别的,去给你拿过来,那东西对于孕……反正你吃就行了!”
婶子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去了厨房。
一时间,纪芜的心中熨帖不已。
她很清楚,定是向她请教易容术的少年看见她孕吐,告诉了商队首领。
因她如今是老者装扮,又是从京都里出来的,首领之前猜到她另有难处,未必愿意暴露身份。
这才亲自去找了商队里会做饭的婶子,与她说了自己的事情。
婶子也很乐意照顾她,帮她一把,才特意为她做了适合孕妇吃的饭食。
正想着,婶子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个盘子。
盘子里是烘干了的果子,切成一片一片,“我跟你说,这玩意才酸呢!我特意没放糖,顶劲儿!”
婶子一边说着,捻起一小块来,送到纪芜嘴边。
“我跟你说啊,这东西就是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吃上一点,比什么酸梅子的都好使,但不能吃多,酸,伤胃!”
“谢谢婶子,我知道了。”
纪芜含住那一小块,果然比酸梅子厉害多了。
方才胃里又有些隐隐翻涌,她还担心自己马上就得出去吐上一回。
没想到,吃了婶子特意给她烘的果干,那种想吐的感觉竟然暂时消失了。
她想要起身,再次道谢,却被轻轻按住。
婶子爽朗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温柔,“哎哟,别那么客气,这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她将那一盘子果干都给了纪芜,让她找个东西装好,“等快吃完的时候告诉我,我再给你弄!”
婶子还有事情要忙,叮嘱之后就离开了。
纪芜再次看向商队首领,却见他也笑着摆了摆手,“像你婶子说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也就是搭把手而已!”
他想了想,坐在桌子的另一旁,“如今这般,你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我……”纪芜是想要跟着商队一起走的,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总是会想起昨天察觉到的那缕目光,并不能确定那究竟是谁?
是……谢铮的人还是……
如果是谢铮的人,她倒是能宽心一些,可若是旁人派来的,她很担心自己会为商队惹来麻烦。
“吴小哥,年轻人做事情可以多些冲劲,你都从京都离开了,何必还这样那样的顾虑?”首领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
“你在京都那会儿,给了我那么一大笔钱,莫说是将你带出京都,就算护送你去哪里,也是应当。”
“我知道,你定是担心给商队惹什么麻烦,其实你不必想太多的。”
首领说着话,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骄傲,“你想啊,我们商队这些年只在京都与故乡奔波,旁人压根走不了我们这条线。”
“况且,咱们相识还是在白日斋,所以你也不要太小瞧咱们商队,只要你自己愿意,只管跟着就是!”
首领的话,为纪芜稳定了心思。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跟着商队一起走,这一路上,您跟其他人对我照顾颇多。”
“嗨,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不也帮着做了不少事吗?还教大牛如何易容,那可是走江湖的大本事!”
首领一边说着,向屋外看去,“嗯,明天定也是个大晴天,你若有什么没买的,今儿个抓紧,咱们明日出发!”
——
侯府派了马车,再加上谢铮亲自前往,纵然王氏百般放心不下,也还是让纪明昭回了侯府。
主院内室中,两人相顾无言。
再一次的,谢铮感觉到不适,匆匆说了一声“之后再来探望”,便快步离开。
纪明昭倚靠在床上,瞧着他的背影,再想到他方才的反应,不由得眉心微蹙。
她总觉得那副样子好像似曾相识。
正暗暗琢磨着,严妈妈从外室进来,“我的好姑娘,您没事吧?”
纪明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脸上露出难过,“我没事,房妈妈她……”
严妈妈温声劝着,“哎,老奴已经知道了,还请姑娘节哀,如意定然不希望瞧见姑娘为她如此伤怀。”
“嗯,”纪明昭擦了擦眼泪,答应一声。
此时,从主院离开的谢铮快步向静思居走着,常青落在他身旁,脚步紧紧跟随——
“启禀主子,那场火的确是从房妈妈的屋子里燃起来的,瞧着像是有人故意纵火,所以属下特意探查了房妈妈的尸身,发现在火烧起来之前,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