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与胖子刚走,紫鸢从房子里窜了出来。
“二哥,别担心,小桃说小翠也是可怜之人,被人裹挟而已,她会妥善处置的。”
杨迷糊恶声恶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担心了?别瞎扯,说正事。”
紫鸢却不以为然,“切!心软就心软了,还不承认。小桃说,慈乃恶之贼。”
这种醍醐灌顶的话,杨迷糊很喜欢听,它犹如一股清凉袭遍全身。自己得尽早读读论语和三国演义。
杨迷糊心中感叹,进入主题,“小翠身后之人打掉了?”
“嗯,近距离击杀的,没人再会见到他。”紫鸢无所谓道。
杨迷糊吁了口气,“那批货什么时候到?麻生嫣怎么安排的?”
“今晚深夜到,大概有一千支步枪,十万发子弹,手雷五百枚。治外伤药品,四十箱左右。这是麻生嫣说的数字,应该大差不差。”紫鸢快速报出一串数字。
杨迷糊一直有些担心施一山,会不会过于贪心,干脆直截了当问紫鸢:“你们准备截留多少?”
紫鸢看了他一眼,“步枪一百支,子弹两万发,药品三箱。会不会太多?施先生说,让我不要过于贪婪……”
“够多了,不能再多。在黑市上,至少要花三千根小黄鱼,才能买到。特别是药品,管制的极严,黑市上价格昂贵。”
说着,杨迷糊吁了口气,“紫鸢,我有些担心,麻生嫣会不会摆我们一道?她可不傻,此前她可怀疑过你的身份。”
紫鸢一愣,“不会吧?她用这些钓我们上钩?那岂不是要与你撕破脸皮?”
看来,小桃要么没考虑到此种可能性,要么没对紫鸢讲过。
“麻生嫣一直刻意不让我沾边,一切由她处置,我不得不起疑。她以此为诱饵,趁机抓捕地下党,功劳大大地。她再有意撇清我,很容易的。”
杨迷糊愈说愈烦躁,罕见的在堂屋里踱步。
紫鸢脸色也沉了下来,“她不怕我们开箱检查吗?”
“若上面几箱才是真货,而其他是赝品或废品呢?再说药品真假你分得清吗?做手脚很容易的。”杨迷糊连续反问。
“那我们取消行动,让麻生嫣坐蜡?”紫鸢恨恨道。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若货是真,你们会错失良机;若是诱饵,你们会损失惨重。”
杨迷糊说着,突然一哂,“紫鸢,你做的了主吗?你不去请示施先生?”
“二哥,你不会在吓唬人吧?这可是麻生嫣主动提出来的。”紫鸢仍然不大信。
杨迷糊耐心的解释道:“将计就计,三十六计之一。麻生嫣可能有这样做的动机,我们不可不防!她要是以诱捕地下党为目的,我难道能说个'不'字不成?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货到之前,能提前验证一番,方为上策。”
紫鸢仍不服气,“小桃就不会想到这些?我还是相信麻生嫣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小桃才十七岁,和你一般大?再问你一个问题,即便军火药品全是真的,而麻生嫣宁愿舍弃一部分,也要顺藤摸瓜抓住地下党呢?”
杨迷糊的话,紫鸢终于听进去了。她沉吟片刻,“也就是说,无论真假,只要麻生嫣起坏心,地下党都会有危险,是不?那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紫鸢倏地窜出了后门,越过篱笆,不见了。
杨迷糊自失一笑,他刚刚所说的风险,虽然是存在的,但可能性不大。
他吓唬紫鸢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施一山身后的组织有什么反应,有什么应对之策。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不会像军统一样,让别人冒着身家性命,去飞蛾扑火。
为消除自己的疑虑,杨迷糊决定去见见麻生嫣。也是该自己出场露面的时候了,不然小川野和川上正好会起疑,搞不好会临时缩回去。
杨迷糊拎起鲁班箱,走出了小院。不一会儿,就抵达了枝子糕点店附近。
山田一身便衣,走了过来,轻声道:“弘田组长,目前一切正常。麻生副课长刚刚从海军俱乐部,返回枝子糕点店,神色好像有些不快。”
杨迷糊点点头,自顾自的走进了糕点店。
他猛地将鲁班箱一撴,糕点店的木地板发出轰隆吱呀声,吓了枝子和麻生嫣一跳。
“弘田二郎,你发什么神经?”麻生嫣愠怒道。
杨迷糊不吭声,坐在餐桌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枝子怯生生的问道:“碰到什么事了?脸色这么不好的。”
杨迷糊突然抬头对麻生嫣道:“算了,你那批货就别运过来了。我思来想去,风险太大,不值当。”
他这么说,一是试试麻生嫣有没有搞鬼,二是以后军火药品出了问题,他也好撇清,至少麻生嫣不会怀疑到他。
麻生嫣倏地站了起来,脸涨的通红,恼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搞了这么大的阵仗,突然想偃旗息鼓,不行!你以为我弄出这批货容易吗?我也要担货物丢失风险的。”
杨迷糊突然变得嬉皮笑脸,“嫣儿,不急哈。我就是觉得你承担的风险太大,才打退堂鼓的。”
一声'嫣儿',让麻生嫣脸更红,但愠色在消退。她缓缓说道:“退堂鼓什么意思?”
枝子见气氛融洽了点,连忙见缝插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中国戏里,夫妻俩敲鼓后,从正堂回卧房好好商量的意思。”
闻言,杨迷糊一乐,麻生嫣更迷糊。这与夫妻俩有什么干联?
“意思就是,小两口吵架,在正堂有失礼仪,在卧房关起门来,吵得再凶,外人也不知道不是?”枝子笑嘻嘻的说道。
麻生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忽然又收敛笑容,指着杨迷糊,仍满脸不高兴的说道:“弘田二郎,不准临阵脱逃!本小姐好不容易找点刺激的事情做,你不能坏了本小姐的心情。别在这里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
枝子见机扯起杨迷糊,推着他往门外走,又转身拎起鲁班箱,“弘田君,里面是什么东西呀,这么沉的?”
杨迷糊接过箱子,“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踽踽而去,一副形单影只的萧瑟样。
但他心中直乐,麻生嫣曾吟诵过这首诗,她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
反正目的已达到,迷虑已解除,他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对付七哥。
他觉得此事最大的变数,就是七哥。不是说七哥会戳穿他的谋划,而是怕七哥趁机劫走偷运出去的军火。
上次走私军火药品,七哥损失惨重,急需弄钱,他毕竟有一批手下要养活。没有钱,在上海可是寸步难行。
至于七哥会不会趁机坑地下党,可能性不大,况且施一山也不是吃素的。
上次施一山把自己当工具人,趁机反击,打掉中统的一部分有生力量,也应该是为本次行事做的准备之一。
杨迷糊自娱自乐间,忽然心生一念,若刚才面对的是小桃,而不是麻生嫣,小桃会看穿自己的意图吗?
为何小桃绝口不提此事的风险?难道她真的能算无遗策,稳操胜券吗?
杨迷糊有些期待,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