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老太太那边有了反应,因为小川野把杨迷糊叫到了办公室。
小川野此次倒是开门见山,没有拐弯抹角,“有人打招呼,推荐你担任情报课副课长。”
杨迷糊却装傻吃惊,“谁推荐的?”
小川野摇头一笑,“说情人的电话,打到了坟冢司令官那里。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说了些什么。”
麻生老太太不可能亲自打电话,否则,她一旦想后悔,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杨迷糊郑重道:“推荐归推荐,落实还要看舅舅,要感谢也只感谢舅舅。”
小川野讶然,“呦呵,学会说软话了,不容易。你这次一反常态想往上走,受什么刺激了?”
杨迷糊苦笑,“连麻生家的家臣都敢给我脸色看,你说我不该往上爬吗?”
小川野深以为然,“你这么想就对了,一直犟着,对自身没好处。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才是良策。”
杨迷糊点点头,话锋一转,“我昨天见了个线人。他说,'汪'的国民政府成立前,军统可能会捣乱,准备对亲帝国的人动手。舅舅,你收到类似的消息了吗?”
小川野一愣一惊,不似作假。他片刻即镇静下来,“真有此事?”
杨迷糊仰头望向天花板,咕哝道:“可能吧。若果真如此,倒是个好事。”
见小川野一脸不解,杨迷糊又道:“以我的蠢想法,军统是在帮咱们。社会治安越乱,说明宪兵司令部升格势在必行。舅舅你想啊,人手不足,权限不高,怎么支持'汪'国民政府的成立与运转?”
小川野却担心道:“理是这个理,但治安太乱,上面问责,即便升格,可能也是别人摘了桃子。”
杨迷糊诡异一笑,“若乱的同时,我们又适当的抓捕一些人,显示我们不是没能力,而是因为人手不足,而人数与规格是成正比的。再说,上面的人急需稳定,哪有心情调来新手,用熟手不更好吗?”
小川野明显被说动了,也一脸坏笑,“那就让76号的人多参与维持治安,我们也省点心。军统若展开行动,此次针对的大约是他们口中的汉奸……”
可能是觉得过于直白,小川野顿住,没往下说。
杨迷糊心领神会,顺着他的话意,说道:“舅舅,当务之急,我们要盯紧军统,中统,甚至地下党,做到心中有数,一击即中。否则,到时我们会过于被动,不好交差。”
小川野沉吟片刻,“行。你觉得,此事由谁来办比较好?”
杨迷糊不假思索,“让宪兵队出面维持治安,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我们平常只负责收集分析情报,关键时候再雷霆出击。如此一明一暗,必定马到成功。”
小川野也觉得可行,欣慰道:“二郎,只要你上心,很多事你都可以帮上舅舅。我现在就向坟冢司令官报告,看看他什么意见。”
杨迷糊知趣的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叫来纯子和山田。
“你俩近期的工作重点,是搜集整理军统,特别是其飓风队的活动情况。但不要轻易出手,盯住就好。有什么想法和困难,现在就说。”
纯子嘴快,“组长,军统飓风队近几天突然处于静默状态,似乎有大行动。我们盯着的人,大部分突然消失,露头的只是一些虾兵蟹将。”
杨迷糊心中呵呵,果然如此,七哥正在蓄积力量,安排部署,口中却道:
“盯住虾兵蟹将,顺藤摸瓜,也有可能抓到大鱼。山田,你也说说。”
山田挠头道:“76号的人,大多是军统的转变者,他们都熟悉军统的行事风格,而且说不定与某些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另外,一些在军统不得志的人,也在蠢蠢欲动,想投靠76号,这是我们的优势。”
山田说的含蓄,但意思明白。关键时候,若抓军统中坚力量而不得,可以拿这些人滥竽充数。
这个山田了不得,给自己提供了另一条思路。看来,山田日后可以胜任情报分析小组长的工作。至于纯子嘛,至多让她当个副组长。
这也是杨迷糊近几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一旦自己升任副课长,必须有自己的班底和人马,否则万事皆难。
思及此,他却口不对心,训斥道:“山田,别一天到晚想走捷径,搪塞上司,终有一天你要吃亏的。寻找军统的中坚力量,是此次的重中之重。纯子,你也不要一味想着困难,对有心人来讲,办法总比问题多。”
纯子伸伸舌头,山田却没有因为训斥而沮丧,反而自信满满。唉,这就是区别呀!
二人离去,杨迷糊决定去见见小桃。因为一个不慎,就会着了七哥的道。
刚到胭脂巷,胖子和栓子同时冒了出来。
杨迷糊有些讶然,“你俩怎么混在一起?”
胖子嘿嘿笑,“请命杀敌。”
杨迷糊翻了个白眼,“走,去见小桃。栓子,你今晚随机端掉一名76号的人,注意安全。”
胖子涎着脸,“栓子,咱俩换换,你拉杨子哥去见人,好不?”
栓子不干,“你枪法不行,还得我来。是不,杨子哥?”
杨迷糊一哂,“你说的对,胖子枪法不行,就让他去练练。你跟我走。”
栓子愣住,胖子嘿嘿直笑。
杨迷糊上了栓子的人力车,坏笑道:“栓子,咱俩去干点别的活,别羡慕胖子,让胖子羡慕你。”
这次是胖子愣住,栓子得意的呵呵笑。
其实,杨迷糊是想考察考察栓子的心性。至于胖子,他一旦枪法提高,办事一点问题都没有。
路上,杨迷糊让栓子慢慢走,说不急。
“栓子,问你个事儿,我是日本人,你为何替我办事,不怕别人说你是汉奸吗?”
栓子不以为然道:“日本人也不全是坏人。小桃经常讲,杨子哥给我一碗饭吃,要知道感恩。我平时瞎琢磨哈,小桃这样的人,都跟着杨子哥,我跟着也不会有错。再说,杨子哥你仗义疏财,不嫖娼宿妓,不欺负穷人,说不上是坏人。”
听了栓子的话,杨迷糊哭笑不得,这是夸人的词吗?
“若我只是利用你们呢?”
栓子思索片刻,才道:“无妨的。我们一点用也没有,你要我们又有何用?跟着你,风险确实很大,但你护犊子呀!从紫鸢,枝子姐姐被抓的事上,可见一斑。”
杨迷糊追问,“若别人把你当汉奸咋办?”
栓子嘿嘿笑,“汉奸里也不全是坏人,许多人也只是混口饭吃。我也一样啊,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杨迷糊突然想起麻生家养的死卫,栓子不分青红皂白,有当'死士'的潜质。
“栓子呀,在你眼里,除了生存,就没有对与错?”
栓子却不赞同,“我也有对错的标准。跟着该跟的人,就是对;跟了不该跟的人,就是错。我认为杨子哥就是该跟的人,我就是对的。”
栓子的这套理论,让杨迷糊陷入了沉思。
自己就能说,自己做的事就是对的?自己杀过的人,都是该杀之人?
自己混迹在各种势力中,时好时坏,时正时邪,就是对的?
自己一直与施一山若即若离,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心中不落底,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