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记得没错,刚才朱徽茵“无意间”,给她看了一份76号的侦听记录,上面记录了76号电讯侦测车截获电台讯号比较频繁的几个地区,其中就有梧桐路。
她对朱徽茵的身份了如指掌,至于朱徽茵是否知道她,荣夏萱本来没什么把握,但是今天她们在汪曼春眼皮底下,玩了一出瞒天过海,隐藏了一部分已经破译的电文,给朱徽茵争取了传递消息的时间。
她推测朱徽茵应该是收到了上线的暗示,知道她是自己人,这才给她看了侦听记录。
现在又有人自称是她的德国同学,给她寄了礼物存放在梧桐路,是否有些太凑巧了。
荣夏萱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阴谋,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那就只能用老办法——摇人。
老枪同志回杭州过年,她能联系上的人只有程小姐,想起程锦云,她突然一拍脑袋。
今天是大年初二,剧情里程锦云去酒店偷军需部部长陈炳的文件,但被奉命保护他的特务识破身份,黎叔提前在她的包里放了一张月色酒吧的预定餐券,行动失败后就把敌人引到月色酒吧,特务果然上当在月色酒吧设下埋伏,黎叔被逼无奈找到了军统的据点向他们求助。
本来程锦云是有惊无险,明台当然乐意搭救颇有好感的“惠子小姐”,但现在她根本不认识明台呀。
这一段强行英雄救美的剧情虽然很刻意,可万一黎叔就那么离谱,只安排了诱导计划,没安排多余的人手做营救准备怎么办。
“早知道就该在顾伯伯来的时候,把最近可能发生的大事都告诉他,都怪顾晓梦,突然跑来找我,把我的计划全打乱。”
对,这件事顾晓梦全责。
但她再怎么埋怨,也没法改变现实,如果明台没去救人,导致程锦云落在了童虎手里,事情就麻烦了。
荣夏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脑子里来来回回闪现了十几种方案,但没有一种是靠谱的。
翌日清晨,她给明家拨了一通电话,点名要找阿诚。
阿诚本来在院子里陪着明台打球,听阿香说有人找他,他马上警觉起来,因为桂姨恰好就在客厅里擦拭桌椅,经过“老枪”同志提醒,他们已经知道了桂姨就是南田的间谍孤狼,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未戳穿这件事,并且还让阿诚演了一出“心里无法释怀但割舍不掉母爱”的戏码,最后桂姨成功留在了明家。
“什么人找我,给我拜年吗?”他嘟囔了几句,接起电话时透过窗玻璃的倒影,果然看见桂姨在偷听。
“阿诚舅舅,有件事要麻烦你,我有个朋友,从德国寄了东西过来,但是海关那边没有放行,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问一问。”
“夏萱小姐,是你啊,这件事不麻烦,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还有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我去问一下……”阿诚一边说,一边叫阿香拿来了纸笔。
阿诚帮着明楼打理海关的业务,荣夏萱找他帮忙很正常,她有德国朋友寄东西到上海也是事实,就算孤狼起了疑心,报告给汪曼春或者南田,阿诚也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但他没想到荣夏萱胆子这么大,敢在电话里给他透露情报,而且还当着孤狼的面。
这是该说她艺高人大胆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阿诚此刻也顾不得计较这些,荣夏萱告诉了他两件事。
第一,程锦云可能有危险,这是她通过所谓德国朋友的名字暗示他的,孤狼不懂德语,汪曼春的手下也没人有这个技能,所以用德语传递信息不担心会暴露。
第二,请他检查一下梧桐路32号。
他看了看院子里正在打球的明楼和明台,为了不引起桂姨的怀疑,他先上楼去换了身衣服,做出准备出门的样子,在去车库开车时,明楼叫住了他。
“阿诚,你要出去?”
“是的,大哥,刚才荣小姐给我打电话,请我帮忙到海关处理点事。”
“原来是夏萱找你,那你也该跟我打声招呼。”明楼抱怨道。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阿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正好这会儿明台闹着要喝广式糖水,明镜亲自到厨房安排,他们兄弟可以尽情表演。
“说过你多少次了,做大事的人要宠辱不惊,夏萱只是请你帮个小忙,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就是不想耽误事,没有别的意思,大哥,我能走了吗?”
“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既然这么积极,就顺便帮我给海关的几位司长送点新年礼物,跟我上楼。”
明楼板着脸往别墅里走去,阿诚看了看手表,很不耐烦,但又不敢违背明楼的命令。
这一切都被桂姨看在眼里,她只在楼下观望了一会儿,就进厨房忙活起来。
阿诚关好书房门,确定没人偷听之后,马上把刚才荣夏萱的电话内容一字不落告诉了明楼。
“程锦云是黎叔的下线,也是行动组的骨干,最近黎叔他们最大的任务就是窃取第三战区的兵力部署情况,程锦云遇到危险……难道是在行动中暴露了?”
阿诚分析道:“他们的第一个任务目标是军需部的陈炳,此人贪财好色,身手很一般,有几个保镖贴身保护,接近他难度不算大。”
明楼沉声道:“地下工作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失手呢,我相信荣夏萱冒着风险给我们透露消息,一定有她的道理,当务之急,你马上联络黎叔,弄清楚他们的行动进展,如果有问题立刻叫停。”
“是,我马上去。”
在他出门时,明楼还专门叮嘱,礼物一定要送到人家家里,不要怕麻烦就往办公室一扔,这就给了阿诚足够宽裕的行动时间。
阿诚在海关虚晃一枪,就动用了紧急联络电话找到了黎叔,他们约在黄浦江边的公园见面,正好有个海关的官员就住在这附近。
黎叔:“你这么着急见我,有重大情况?”
阿诚:“你们对陈炳下手了吗?”
黎叔有些意外,表情有几分不自然,他以为阿诚是作为上级,来督促任务进度的。
“不太顺利,中间出了一点意外。”
“有同志出事了?”阿诚首先想到的是程锦云,难道他来晚了一步。
“我们行动组的同志本来打算假扮成服务员进入陈炳入住的酒店,但他们加强了安保,入住酒店不能预订,必须本人去登记……”
这样一来,程锦云就得在酒店出现两次,为了不引起陈炳保镖的怀疑,她只能改变妆容,而且装扮必须完全不一样。
阿诚听的一头雾水:“她的装扮还是被保镖识破了?”
“那倒没有,我们的行动还未开始呢。”黎叔苦笑,“她在旗袍店买衣服时,跟一个顾客起了冲突,无意中发现对方带着枪,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军统的人。”
阿诚懵了,这就是荣夏萱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