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顾晓梦没回家呢?
不仅顾民章很疑惑,连李宁玉都有几分恍惚。
为什么顾晓梦会留宿?
她好像给某人说过,吃过午饭就赶快回家,要不然顾先生会担心的。
顾晓梦当时很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潘汉卿当着佣人的面,总是要跟李宁玉过不去,嘲讽道:“人家顾小姐给你面子,到家里来吃饭,你不好好巴结,还给人家脸色看,显得你清高是不是?”
这是他的日常操作,要不怎么能突出李宁玉生活的艰辛呢?
李宁玉见怪不怪,刘妈也赶紧躲了,但顾晓梦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潘先生,我觉得玉姐并不清高,您倒是挺清高的,特别像前朝的文人。”顾晓梦语气真诚,又是一张笑盈盈的脸,让人没法对她产生厌恶之感。
潘汉卿只见过顾晓梦几回,完全不了解她的脾气,就真以为顾晓梦在夸她,顿时眼睛飘到了天上。
“我本来就是文人,在这个昏暗的世道怀才不遇,只能赋闲在家,但是绝对不和趋炎附势之辈同流合污。”
“嗯嗯,前朝的穷酸秀才就是这样,明明在家吃软饭,还觉得写文章的手不能沾了泥巴,否则自己就不干净了,您学的可真像呢。”
李宁玉忍笑,怪不得顾晓梦和荣夏萱能成为好朋友,这阴阳怪气的讽刺手法都一模一样,虽然这是她亲哥,但看到向来牙尖嘴利的老潘吃瘪,她怎么就挺欢乐呢。
“你懂什么!我吃软饭?那也是李宁玉欠我的。”老潘高声说道,生怕街坊四邻听不见似的。
顾晓梦叉腰:“喊什么喊,潘先生,历朝历代哪个忠臣孝子、帝王将相是以吃软饭为荣的,玉姐欠了你什么?她给你吃的软饭还不够软?”
“你简直不可理喻,这是我家,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少管闲事。”潘汉卿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是日常表演惯了,但不代表他没有羞耻心,被人家这么指着鼻子骂,当然恼羞成怒了。
李宁玉淡定地站在楼梯口往下张望,然后说:“刘妈已经走了。”
潘汉卿马上就换了一张脸,无奈地说:“顾小姐,你明明知道我在演戏,还专门戳我的肺管子,太过分了吧。”
顾晓梦学着他刚才的姿势,嚣张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只知道一件事,谁欺负我的玉姐,我就跟谁过不去,您要怪,就怪你演技太差了。”
“我演技差?”潘汉卿不服气了,请问有谁能像他一样,十年如一日,把软饭硬吃的窝囊废演绎的淋漓尽致。
“听玉姐说,潘先生也曾经留洋,后来又在英国大使馆做过高级翻译,莎翁的剧作信手拈来,但是英国人的戏剧本来就浮夸,表情动作生怕人家看不出是在表演,您觉得演的像话剧演员,就是演技好?”
潘汉卿被她一通抢白,愣了半天。
顾晓梦趁热打铁,继续批判:“您想给玉姐制造一个麻烦的家庭环境,给她找个既不合群,又特别缺钱的理由,可以用很多办法,比如说扮演一个病入膏肓,随时可能要死,但是还不愿意戒酒的麻烦精。”
“生病是需要去医院的,容易露出破绽。”潘汉卿气得磨牙。
“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你愿意牺牲自己,把所有的坏毛病全背到自己身上,就能让玉姐过得轻松一些,不用忍受你的语言暴力,哪怕知道你是在演戏,谁愿意天天挨骂,你怎么不去骂自己呢?”
“晓梦。”李宁玉出言制止了她,因为顾晓梦太激动,眼圈都红了。
“玉姐,我是替你委屈。”顾晓梦还真哭了出来,突然上前抱住了她。
“在剿总的工作已经很危险了,这五天你没日没夜的工作,根本顾不上休息,回家之后过的还是这种日子,凭什么这么对你!”
她哭得惊天动地,潘汉卿直接吓傻了,难道他真的是个坏人,一直在欺负妹妹,而李宁玉是在忍受他?
“晓梦,这是我的工作,家里的事也不是……”她越解释,顾晓梦就哭得越惨,最后连李宁玉也没招了,只能任由她抱着哭,一直到顾晓梦哭累了,倒在她怀里直接睡着。
潘汉卿:“我出去走走,你不用管我,那个小丫头醒过来可能也不想看见我。”
李宁玉:“哥,我没怪你。”
潘汉卿苦笑:“连外人都能看出,我做得有多糟糕,偏偏我还觉得是在保护你,她说的对,我太自以为是了。”
老潘失魂落魄往外走,这回他没嚷嚷着让李宁玉给他酒钱。
李宁玉想喊住她,但顾晓梦紧紧搂着她的腰,根本不撒手,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委屈一下大哥了。
晓梦是女孩子嘛,大哥,可是顶尖特工,一个人在外面待一晚,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老潘走出巷子口了,还没听见妹妹在背后叫他,心里一凉,不是,真的不拦一下的吗?
顾晓梦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李宁玉的腿上,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嘴上还得表示歉意。
“哎呀,玉姐,我怎么睡着了,还睡着你腿上了,真是不好意思,外面天都黑了。”
李宁玉捏捏她的鼻子,“我也没想到啊,你这么能睡,连晚饭都没吃,一口气睡到现在。”
“呃,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话,玉姐你也没吃晚饭?”
“你说呢?我又不忍心吵醒你。”
“你应该叫醒我的嘛,玉姐你的胃不好,不能饿着自己的。”顾晓梦自责不已,她本来是想气一气老潘,让他别那么凶巴巴对待玉姐,谁知道没控制好情绪,不仅自己气哭,哭完还睡着的。
“没关系,我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哭得那么狠,活活把自己累睡着的。”李宁玉故意逗她,“我刚才还在研究你会睡几个小时,嗯,根据你的呼吸节奏来判断,你是真的累了,没有在装睡。”
顾晓梦:“装睡对我有什么好处啊,如果玉姐愿意给我做抱枕,我能睡上十天十夜。”
她是个单纯孩子,要表达的就是字面意义。
但李宁玉不是,作为过来人,很难不想歪,尤其是有个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
“顾少尉,作为一名谍报工作者,你应该时刻保持警觉。”她突然严肃又认真,打了顾晓梦一个措手不及。
“我……”
“难道我的要求不对?”
“没有,是我错我了。”
委屈巴巴。
李宁玉的良心隐隐作痛,但她固执地认为,她教育小徒弟没问题,责任全在荣夏萱。
谁让她和女特务搞不正当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