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像“月光下的甜蜜驿站”这样的餐吧只有一家,而可供民工和游客们吃小酒的小酒楼却有许多家,平日里生意兴隆,热热闹闹的。
梅骨选择了一家环境简朴而温馨的,叫“桃花坞”,宴请苏简简一家,还叫上了远在乡里的梅香香夫妇。
蓝祎自然是不来的。
梅骨在“桃花坞”楼下接到梅香香,便问:“咱们的蓝祎老师呢?”
梅香香道:“姐,你都知道他的,社恐,一会儿来了,见大家说说笑笑,他格格不入,还以为我们大家在笑话他,给大家摆臭脸怎么办?亲家公亲家母在场呢。”
那是,外人在场呢,多尴尬?
“他现在除了不社交之外,每天都能完成学校安排给他的课,虽然是信息课,不是主科,但校长说他信息课上得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天天打游戏,对电脑熟悉……”
梅香香的话让梅骨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听都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
但梅香香却知足常乐。
“姐,我现在真的已经很满意了,他除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要往省城旅游一趟以外,每天下了课就是帮我带一一,买菜煮饭洗碗,还能帮着照顾店里的生意,真的,除了不和顾客说话以外,干活麻溜得很,而且他做的畲族美食比我地道多了……”
蓝祎是畲族人,打小是跟着蓝父做过那些畲族小吃的。
只是大了,沉迷于游戏。
如今这样,是挺好的,他没社交,也就意味着没有吃喝嫖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长得帅,不出轨,还能带娃、干家务,还有铁饭碗……
这样想来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梅骨点点头:“他不来也好,留在家里带一一,你刚好今天可以陪亲家公喝几杯。”
“我不但要喝几杯,晚上还要留下来和你睡。”
梅香香想想都开心,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了。
于是姐妹俩手挽手,进酒楼。
酒楼木质的门面散发着岁月的痕迹,门前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香和饭菜的香味。
粉色的灯光照在古朴的木桌和木椅上,墙上画着落英缤纷的桃树,还有唐伯虎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老板热情好客,正与客人攀谈,一见梅骨赶紧迎过来:“梅书记,请请请,客人都已经帮你安排妥当了,雅座——”
梅骨冲老板笑着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去,拉着梅香香进了老板口中的雅座。
雅座内,一张古色古香的圆桌,窗户上垂着布帘,墙上依旧画着桃树和桃花诗。
众人围桌而坐,苏父挨着苏母,苏简简挨着卫七巧,甚至挽住了卫七巧的胳膊,乖乖的,孝顺的,一点儿都没有城市女孩对农村老妇人的嫌弃。
梅学文却不在。
“咦,学文呢?”梅骨问。
“他接人去了。”苏简简说。
梅学文要接的人是王步尧。
梅学文已经接到了王步尧。
两个人正从“桃花坞”楼下走上来。
“学文,谢谢你啊。”
“家庭聚会,怎么能少了未来的姐夫呢?”
“你姐她可还没有认我。”
“我认你先。”
梅学文领着王步尧走进雅间,梅骨愣了愣,梅香香率先笑起来,热情洋溢招呼王步尧坐,一口一个姐夫叫开了。
梅骨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梅香香只当没看见。
而梅学文和苏简简也都跟着“姐夫姐夫”叫起来,就连不明所以的苏父、苏母也立马上了路。
“大姐夫,快坐快坐。”苏父向王步尧招手。
事已至此,梅骨也暂时不能矫情,对王步尧说道:“亲家公喜欢喝酒,晚上,你就陪亲家公多喝几杯。”
“遵命。”王步尧拱手作揖,调皮了一下。
于是大家入座,正式开席。
共饮一杯,又吃了一会儿美食填了一下肚子后,苏父举起酒杯敬梅骨:“大姐,谢谢你啊,这次我和简简妈妈到永和村来亲身看了走了,就放心了,你们家虽然是农村,但不管是彩礼还是婚房上的表现,我们真的已经很满意了,农村人能做到这样,不错了。”
梅骨喝了苏父敬来的酒,又满上杯,敬了苏父苏母,谢谢他们俩养育了苏简简这样优秀的女孩儿给梅家做儿媳妇。
继而,王步尧、梅香香也轮着敬酒。
苏母喝得少,苏父贪杯,很快就酒精上头,脸也飞起了红云,哐哐开始吹牛了。
自己年轻时是如何追到苏母的,这些年经商是如何积累下财富的……
苏母眼神警告了他几次,但是在喝醉的人这里,警告无效,何况还有王步尧、梅骨、梅香香这一群捧哏,苏父的话匣子打开,一发不可收拾。
一家人难得坐一起,大家高兴,苏母也就由他去了。
全桌只有卫七巧,喝不了酒,说不上话,只能拼命吃东西。
碗里的食物都是苏简简夹给她的,卫七巧心里感动,是一点汤汁都不肯浪费,全都吃掉。她吃的可是儿媳妇的孝心哪。
一边吃,一边抬头给苏简简一个慈爱宠溺的笑。
她的宝贝儿子娶回来的宝贝儿媳妇,她必须疼。
眼见,苏父越喝越高,正事一句不提了,苏母只能重重咳嗽了一声。
“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学文和简简婚礼酒席的事了。”苏母说。
是的,该谈。
“我们家在桥乡给简简和学文办过一次酒了,那场酒席,我们苏家没向梅家要过钱。”
苏母说的是事实。
“所以永和村这场婚礼酒席,我们苏家就不出钱了。”
虽然是大事,但卫七巧早已做不了主,她手上没有钱,又说不来普通话,此刻的决策只能交给梅骨。
而梅骨早已做好准备,要拿出自己剩下的积蓄帮梅学文和苏简简办婚礼。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都已经帮弟弟到这一步了,那就送佛送到西。
“学文和简简的婚礼酒席,我们家不会再让苏家出钱了,办酒席的日子我们也替学文和简简看好了……”
“姐。”
梅骨正说着,梅学文打断她的话,继而对苏父苏母说道:“爸妈,我和简简商量好了,我们不办婚礼。”
众人都奇怪地看向梅学文。
梅学文的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苏简简的手,两个人互视一眼,梅学文便向苏父苏母说道:“我们想用办婚礼的钱在工业小区开个纺织厂。”
话音落,苏父打了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