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燕祈又没话可说了,父子俩静默以对,大眼瞪小眼。
静默良久,燕祈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一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朕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燕景瑜反唇相讥:“你准备编什么谎话来骗吾?”
燕祈的眸子沉了沉,嗫嚅片刻,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时,一位女太医拿着两瓶药走了进来,“陛下万安,殿下万福。”
燕祈朝女太医伸出了手,“免礼,药拿来。”
女太医将手里的药递给燕祈,简单说了一句:“红色瓶的内服,一次一颗,蓝色的是抹的。”
女太医说完便识趣退下了。
燕祈将药瓶递给她,转身道:“你先抹,朕回避一下。”
燕景瑜接了药瓶快速解开腰带将药抹上。
娃是假的,可肚子是真的伤了,疼也是真的疼。
燕景瑜抹好药,系好衣带,又内服了一颗药。
反正药有没有毒她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死,她也不怕。
世上只有两种人要提防,一种是不怕死的,一种是疯子。
正好,她都占了,她是不怕死的疯子。
燕景瑜整理好了,冲外边喊了一声:“好了!”
燕祈不知何时穿戴齐整踱步进来,将霜凝递还给她,然后抱起她出了宫殿。
两人七绕八拐地走了好久的迷宫暗道。
不知过了多久,燕祈停下了脚步,将燕景瑜轻轻放下,指了指地下大厅的水晶冰棺,“你母妃在那里。”
燕景瑜难掩惊讶地走了过去,趴在棺椁上往里见里面真是母妃,惊讶道:“真…真是母妃。”
燕祈抚摸着棺椁,深情地唤道:“阿景,我带溶儿来看你了。”
燕景瑜死死地盯着燕祈,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快说。”
“其实,整个燕王宫,只有你是我的血脉。”
“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都只是我的影子和她们生出来的孩子……”
“那你刚刚搂得那个女人呢?”
“走个过场罢了,影子先幸了他们,然后我再过去睡觉,一直是这样。
我也只有你母妃一个女人。
你的皇爷爷软弱无能,放任乐家以及多个家族成长起来,危及皇权。
后来你皇爷爷驾崩,我临危受命坐了这个位置。
我将她们纳入后宫,让她们内讧,一点一点瓦解他们的势力,可正在紧要关头,我遇到了你的母妃。
是我无能,没法护住她。
我本想假借大巫祝说的预言,给你母妃下蛊,造成我想借你一统四国的想法的假象。
可是乐妘太聪明了,察觉到不对,偷偷把我给你母妃下蛊的事告诉了你母妃。
你母妃受不了这个打击,早产生下了你。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大巫祝会读心术,乐妘从他那里知道我不是真的要利用你,反而是要保全你,就想要偷偷下手杀了你。
我只能当着乐妘的面再给你下了一次蛊,试图骗过她。
哪知乐妘早有准备,把你母妃叫了来,躲在屏风后偷听。
从那天起,你母妃为了报复我……”
燕祈说到这里,神色难掩地哀伤与难堪交织着,隐隐还有几分自责。
他语气哽了哽,又继续说:“即便我解释她也不听,一心只想逼我杀了她。
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想杀了她。
乐妘却怕我们找到机遇重归于好,又拿你刺激她。
你母妃受了打击,又被乐妘下了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没法再保全她,只能将她赐死。
我怕我再保不住你,所以对你不闻不问,甚至默许他们欺负你。
我又怕的心里的真实想法被大巫祝探听。
从此即便在内心深处我也一直告诉自己,我想成就王图霸业,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我的棋子,时间一久,我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甚至于,你来问我,我都没法告诉你真相。
再后来,乐妘发现了你的天赋,在面里下药想毒哑你。
我当时在外面……
我来晚了,你已经被毒哑了。
我只能偷偷出宫求了药,让一个影子扮成小太监给你送药。
可是你防备心太强了,最后还是费了不少功夫才骗到你,让你吃下了那颗焕音丹。
醉仙楼你接客的那天,我让人换了房间号牌,所以你才会那么巧进了那个房间,遇见林将军的独子,得以保全自己。
当然,我知道以你的聪慧,你自己也会有办法的。
可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我不能做得太明显,我怕被乐妘发现。
我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动动手脚。
我知道你恨我……溶儿,我……是我无能……可我却还想让你知道,至少别那么恨我。
燕家的血脉向来只会衷情一人,你皇爷爷也是因为不尊祖制,强行取消了影子,独宠你皇祖母才导致大权旁落。
溶儿,若他待你不好,你就离开他吧。
还有,我命人行刺他,也只是演给乐妘他们看的,并没有真的要……”
燕景瑜捂住着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两眼哗哗地流泪,手里的霜凝不知何时落了地。
她不愿相信,但却又信了。
从前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一些被忽视的细节瞬间被剖析出来……
原来真的不是我一个人……
燕景瑜红着眼睛一把扯过燕祈摁在棺椁上,厉声道:“你对着母妃发誓,你没有对我说谎,说你没有骗我!你说!”
燕祈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发誓道:“我发誓有没有对你说谎,也绝无半句虚言,如若有假,天诛地灭。”
燕景瑜双手揪住他的领子,带着哭腔道:“燕祈,我告诉你,你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一定杀了你,把你片成肉片!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原谅你,你休想!我恨你!”
燕祈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安慰道:“不哭,是我对不住你们。”
燕景瑜推开他,倔强地擦去泪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燕祈垂眸看向她高耸的肚皮,声音里满是遗憾地说道:“你回楚国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估计我也看不到他刚出生时候的样子了。
生了,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燕景瑜张嘴想说没有孩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甚至还格外嘴硬地说了一句:“生了也不告诉你。”
燕祈满是落寞地点了点头,捡起霜凝,递给她,“应该的。剑,拿好,留着防身,我先回去了,右边那里可以直通宫外。”
燕祈指了指右边的通道,然后彻底消失在幽深的地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