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休得再提!退朝!”刘宏站起来,直接离开朝堂。
袁逢和杨赐两人怔了怔,两人都没料到,皇甫嵩的谏言书应该送到刘宏的案板上了吧,天下除了边军,能调用的兵一半在长社,另外一半跟着卢植去翼州了,西园八校也在衮州征伐,这刘宏怎么这么笃定?到了这时候刘宏还没答应,难道宁愿大汉江山覆灭也不答应吗?两人偷偷的对望一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万安山,位于京畿雒阳南边,旁邻大谷关,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院子里只有一个茅草房,茅草房外挂着自制的弓,还有箭枝,还有各种野兽的皮,晒在外面,这是一个猎户家中,茅草房内,黝黑阴暗,两个身影在炕上坐着,两人都是两鬓斑白,他们一个执黑,一个执白。
“徐州黄巾军的事你知道么?”
“嗯,这是我们的失误,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摆在那里!”
“当初,张角这些人刚开始以宗教收徒,三年后信徒十万之众,我叔文开觉得可利用,所以偷偷的接济了他们,伺机而动,再后来,这帮人并不事生产,在这世道,信徒自己都没什么吃的,哪有那么多粮食供给他们,太平道几十万之众,只能依靠我等世家,慢慢的就成了依附于我们世家的狗,他们对我们世家是礼敬有佳,特别宋氏族灭后,也不知道这张角哪来的信心,不过,既然他要试一试,我们也乐得看热闹,之所以勒令他们,是因为天下世家豪族不只是我们这几家,他们站在我们对面的时候,这是就难办了,不过,可以打劫富豪和富商,不能危害世家,这是一开始就给他们定下来的规矩,看来这规矩得改一改了!”
“嗯,听说这次徐州黄巾军背叛者就有三万人,而且是将郯县最后活下来的三万人,这些加入了徐州刺史部,刘宏决定使用这些人。”
“我们出一个名单,将一些和我们不对付的世家,还有亲近皇族的世家列上去,让黄巾军洗劫他们!”
“这不大好吧!万一开了这头,他们也有可能洗劫我们的地盘!”
“将财富和重要的人群集中在我们自己的老窝,守好,其他也只是枝叶!”
执白老者盯着执黑老者半响之后,长吁一口气,的确,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不这么做,会有反噬的恶果:“好吧!”
两人再下了一会儿,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执黑老者开口:“这刘宏,还是不肯解除党锢啊!”
“没想到啊,本以为这次陛下必定会退让的!”执白老者冷冷的说道,将手里的白子放在棋盘上。
“看来给陛下的压力还不够大啊!”
“那就给他大一点!”
“怎么办呢?”
“听说,那个张公义被派到中牟了?”
“是,看起来陛下早做了打算了,雒阳八关全部布好了,西园八校一万六千人,蹇硕就占了八千士兵,冯芳是曹节的女婿,已经率领两千士兵镇守武关了,赵融率领一千人镇守函谷关,其他关隘也是蹇硕派兵把守,现在京城只有蹇硕的两千西园兵,西园八校尉其他五人都派出到衮州清理黄巾。”
“这也正常,陛下拉拢太平道,当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是我们养太平道都十余年了,怎么可能被他拉拢过去!那么这棋我要下了!”
“怎么下?”
“让司隶黄巾军残余动一动!”
“河南尹呢?”
“嗯,养了他这么久,总算坐上这关键位置!”
“为什么?”
“牵制住司隶其他部队,除掉中牟的张任!”
“你胆子好大啊!听说他的师父……”
“那又咋样,我一力承担,要知道黄巾这事如果被发现,那可是灭族的大事!”
“好,你说,我全力配合!”
“集中我们几大世家的兵力,别藏着掖着了,我们每一家都是超编的,不要太多家,四、五家就够了,足够有四、五万人数,打着黄巾的旗号,攻下中牟,砍掉刘宏的一臂!这张公义不简单,再磨砺两年,就是一个新的段颎,不能留着,还有,雒阳城中也用黄巾名义起事,足够万人吧!如果成功,你不觉得协皇子更适合坐上天子之位么?”
“好,协皇子世家出身,无父无母任由我们摆布,至少十年多!就这么定了!”
“领兵人选呢?”
“有一个!陈留李通。”
“就是那个李左车后人?”
“对!”
“那就好!只是那张任在定远保障关能挡住鲜卑人近十万大军,四、五万够么?”
“他在定远保障关耕耘多年,那些士兵已经是精锐,但他去中牟才半年多,能成什么气候?李氏兵法不是盖的,不是鲜卑那些莽夫可以比拟的,更何况……”执黑老者端起一杯水,倒在地上,“中牟离当年魏国大梁城不远,地势和大梁城一样低洼!”
“这样可是十多万人口?”执白老者有点犹豫道。
“我家还有百顷良田在此呢?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次如果能攻进雒阳,将刘宏拉下来最好,如果不行,砍他一只手臂,长社那边让刘宏看着!我就不信刘宏坐得住!”
“不过这事我们不能亲自做,让仆巳安排人更好!”
执白老者和执黑老者对望一样,两人同时哈哈哈大笑。
“好!未来,我家族也可以走出来了!”
“是!未来的第二世家!”执黑老者看着执白老者笑道,在天元上落了一颗棋。
张任和杜筱雨到达扶乐已经是第三天了,赵先领的骑兵躲在山里躲了三天了,但没少派探子去长社查看。
“皇甫嵩将军和朱儁将军已经被波才军围了二十多天了!”
“波才攻城几次?”
“每天一次,稀稀拉拉的,打了一阵就不打了!”
张任冷笑了一下,看来是做做样子的,然后继续问道:“波才二十万大军,他们的粮草在哪?”
“陉山之中!”
“晚上出发!”张任没有多说一个字,因为这支队伍已经习惯了裹脚衔枚晚上行军。
“是!”
扶乐到长社不远,张任一队昼伏夜出,两个夜晚抵达长社东边,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所有骑兵已经躲进山里,张任带着赵先和杜筱雨拿出千里眼看向长社,只见黄巾军的旗帜斜着插着,帐篷的门被风吹开,还能看到光膀子的汉子东倒西歪的睡着,五人一组的巡逻兵巡逻。
“他们真舒服,都不用早上起来训练!”张任叹道。
“少主,这种部队,有啥战斗力的啊?那皇甫嵩将军到底咋样?三、四万正规军还躲在城内!”赵先有些不解。
“皇甫嵩?”张任冷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
这货在后世有人评价他是东汉末年第一名将,最有机会力挽狂澜的人,说的也没太错,有机会是没错,但他是错过的吗?现在看来更是有心的,眼前三、四万正规军被二十万杂牌军给关在长社中,这些农民军,大部分都没有正式的武器,主要武器是锄头铲子,还有木棍子,这样都打不过?
这家伙然后去逼天子,天子一同意,他就用兵如神,一洗半年来被黄巾军压制的状态,只用了三、四个月就平了黄巾匪患,这个反转真是,这些评论的都不用脑子的么?不想想合不合理?后来天子调董卓上任并州牧,董卓一直推迟,他居然不处置董卓。
后来他和董卓交恶,至少表面上是交恶,董卓进京的时候他有机会阻止的,他没有动,所有人反董的时候,他跪拜董卓,当士人刺杀董卓的时候,没人敢叫他,荀爽、曹操、王允都干过这事情,作为大汉第一武将,没有人找过他。
当董卓被王允、吕布杀死之后,灭董卓全族的时候,史书记载一个有趣的事:董卓的母亲已经年过九十,走到郿坞门口,向皇甫嵩请求免死,皇甫嵩不肯,将其斩首。
按大汉律法:年在耄悼,礼不加刑。就是说,岁数达到八十岁以上,七岁以下,可以免除刑罚的,董母年逾九十,是可以免除刑罚的,可以逃脱一死。
这就是皇甫嵩人品啊!典型欺软怕硬,这长社之围,皇甫嵩马上出谏言书,如果陛下真的答应了,就如史书记载,一代名将长记史册,这是谏言书么?一个忠臣会在这种时候谏言么?这是逼迫天子!宁愿躲在长社里面谏言,天子答应了就出来横扫外面二十万,之前做什么了?不答应呢?说白了就是逼迫天子,这就是所谓的一代忠臣,留名史册,这就是所谓的东汉末年第一名将的风采。
“领兵还行吧,也算得上名将之资了,人品那是低下到极致了。”张任极其鄙视这种人,波才军依草结营,一把火就能攻克,难道皇甫嵩这货没看出来?
“报!”一个信令兵跑过来,“少主,有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急速赶向长社!”
“哪个方向过来的?什么旗号?”
“衮州方向,旗号是‘夏侯’!”
“孟德来了?”张任思虑片刻,这曹操也贼啊,“你去会会他,跟他说徐州过来的,看看他什么想法!”然后叮嘱了赵先几句。
赵先领命,骑马下了山,朝东北面而去。
“长社之战啊!”张任叹了叹,这可是黄巾起义三大战役之一,这一战之后,衮州以南的黄巾军就土崩瓦解了,张任恶狠狠的看了看长社方向:“既然威逼天子,这功劳你也就别要了!”
长社,皇甫嵩已经得到了消息,“居然拒绝了!”
皇甫嵩脸上阴晴变化着,自己可是看准了情势,这一下本来可以给自己在士林里面博得极好的名声,自己的仕途也会无比顺畅,天下歌功颂德,青史留名是必然的,没想到天子拒绝了。
“义真,怎么陛下拒绝你的谏言书了?”
“公伟,难道陛下看出来了?”
“如果陛下答应了,义真你打算怎么办?外面足足有二十万黄巾军。”
“这些乌合之众?你看现在我们领兵走一圈,他们也拦不住我们,往来自由!”皇甫嵩当然又骄傲的理由,自己手里可是有部分北军五校的军队,那可是精锐,武器,弓弩还有马匹都是高人一筹。
“现在陛下没有答应,那么怎么办?”
“等!等到他答应!天子英明,他会答应的!”皇甫嵩合计了一下,大汉能调动的兵力几乎没有了,调动一、两千兵来这意义不是很大,毕竟二十万黄巾军,至于传说中更为彪悍的西园八校,在衮州,都是世家之人统领,难道刘宏会敞开雒阳八关?所以皇甫嵩笃定最后这位天子会低下头解除党锢。
长社东北角,夏侯惇和夏侯渊在前面骑着马,后面五千精骑,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个子最低,只是离他们一匹马的身位,那个汉子帽檐压的最低,偶尔东张西望一下,然后马上低着脑袋。
“报……夏侯将军!”
“什么事?”
“有个叫赵先的人求见!”
“赵先?”夏侯惇回头朝那个小个子圆脸的士兵看了看,就看见那个圆脸的士兵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说他们从徐州一直转战到此地!”
赵先,曹操想了一圈,对此人没有印象!但徐州一直过来,曹操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将东郡黄巾军搅的一团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