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衍听闻,情绪复杂地看她一眼,“不是生气。”
“而是,你不该为这些小事感动。”
“也许是你爹没给你足够关爱,我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你就因此感动,这样并不好。”
“倘若别人让你尝一点甜头,你就要感恩戴德、倾囊相报,会很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并非什么时候都适用。”
“以你的身份,有人向你示好,只是件平常事,不需要放在心上。”
三日没见,他的话竟然多了起来。
沈桑宁领会了他的意思,突然对自己开始反思。
好像真是如此。
此刻,又听他道:“你不需要常怀愧疚,对你好的人,大多有利可图。”
这话倒是现实客观,沈桑宁揶揄道:“那你呢?你图什么?”
话音刚落,对方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在此情境下,很难不让人误会。
图她?
若真是图她,那就好喽!她所图之事,就会简单很多。
裴如衍轻轻道:“我想图的,太多。”
沈桑宁好奇打量,“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从前话也没那么多。”
这可是往日恨不得当哑巴的人呐!
裴如衍低咳一声,平静道:“三日没归家了。”
沈桑宁感觉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尽,心中记下,务必要叫云昭去查查,贡院这三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突然,马车急停。
晃得沈桑宁朝前倾去,被裴如衍一把拉住,捞到怀里。
她稳稳地坐在他怀中,头顶响起他不怒自威的声音——
“出了何事?”
外头,陈书叫苦,“世子,沈家三小姐又窜出来了!”
又。
沈桑宁听闻,仰起头看身后的男人,“又,是何意?”
不过眼下,显然也不适合说这个。
车厢外,紫灵和陈书都去扶沈落雨,沈落雨却执意跪在车前。
沈桑宁打开车厢,不免皱眉,“你不在家养伤,拦车做什么?”
沈落雨哪还有半点风光,“姐姐,我的伤已经养好了,母亲要我远嫁,可她到底不是我亲娘,哪里会顾念我半分?要我嫁的那人,年纪比我大十岁,还花心,都死了两房夫人了。”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在京中栖身就好!”
她哭得喘不上气。
沈桑宁却并不想救,她的可怜是自己作的。
往来路人瞧见,多少有些影响。
沈桑宁冷漠道:“你要哭,找你的父亲母亲哭去,找我这个受害者做什么,你的亲事又不是我定的。”
“姐姐——”沈落雨说着要扑上来恳求,“如果姐姐不帮我,我就告诉所有人,姐姐你遭人劫掠,清白不在。”
恳求变威胁了。
沈桑宁气笑了,“我看你真是找死,你觉得会有人信你?”
裴如衍蓦然没了清冷之态,他眸光深谙,幽幽道——
“陈书,带到巷子里,拔了她的舌头。”
沈桑宁舌头一凉,不由道:“没人会信她的,算了吧,拔了舌头还不如杀了她呢。”
沈落雨面色苍白,听着这两个活阎王的话,吓得连连后退,朝后跑去。
拔舌头的事不了了之,沈落雨没跑多远,就撞上了另一辆华贵马车。
从里头走出来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带着高高的太监帽,将狼狈的女人扶起。
女人叩拜数十下,不知说了什么,被请上了马车。
……
这厢,沈桑宁坐在车内,从裴如衍口中简单得知了沈落雨蓄意勾引的事,心里更确定自己不救她是对的。
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裴如衍以为她吃醋了,不禁莞尔浅笑。
车厢外,陈书惊讶的声音传进——
“世子,少夫人,不好了!”
“沈三小姐进了二皇子的马车。”
沈桑宁闭了闭眼,烦躁得很,坏家伙和坏家伙凑成堆了,可还行?
她道:“二皇子不会在打什么坏水吧?沈落雨现在记恨伯府和我们,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早知道,刚才我顺势答应了她……”
或许可以避免。
裴如衍却并无愁容,他风轻云淡地将香炉中的香点起——
“夫人,该烂的人,迟早是要烂的。”
“烂在眼前,还能防范一二,你不必心生忧虑和愧疚。”
*
另一头。
沈落雨上了二皇子的马车,小心翼翼地蹲在角落,任由二皇子肆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是裴夫人的妹妹?”二皇子笑问,“你们吵架了?”
沈落雨点点头,“求殿下救命,他们要拔了我的舌头!”
二皇子轻轻哦了声,“对待美人,竟然这么粗鲁。”
一听“美人”二字,沈落雨不禁浮想连连,再抬头,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