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时候,我看时钟指向九点,这一趟出去,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死了一回又回到原点了。
我用热水把自己冲洗了一遍又一遍,那冻僵的身体才缓和了不少。我看着镜子里肿得跟核桃一样的双眼,瞬间失了神。原来,这就是鬼一样的自己,残花凋零,溃不成军。
凌晨时分,我知道自己发高烧了。
我其实是有意识的,虽然我昏昏沉沉的,想起身又全身乏力,但是我不想自己烧成了傻子,还是憋着一股劲爬起身,想去厕所找毛巾弄冷水贴在额头给自己降温。
只是我没想到走到厕所时,脚下一滑,我没注意,头磕到坐便一角,直接晕了过去。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后来想想,这就是宿命,注定我会跟森阳这一辈子都纠缠不休。
那天之后,我昏迷了整整三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眼前一片朦胧。我微微地抬起手,想要挡住眼前刺眼的光芒。
突然,有一只修长的手帮我挡住了光线,然后我听见他温柔地对我说:“慢慢睁开眼睛,适应适应就好了。不要急!”
我皱着眉头,手背上传来刺痛感,我下意识地想要去扒开让我痛的根源。
但是,旁边一只手始终有力地按住我乱动的手,低声哄着我,“乖,不要乱动,打着点滴呢!”
待到我适应了光线,定睛一看,是森阳。
他今天一身的黑色,整个人看起来禁欲而危险,他生气了。他一生气,眼底就像是一片汪海般暗流涌动,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
我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了声,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帮我倒了一杯温水,插入吸管,轻声走到我身边。
他坐在我的身边,将吸管送我的嘴里。待我把水都吸光了后,他又小心地把吸管从我嘴里拿开,全程细致而体贴,但是他却不再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在等我说。
这时,我看见杨营笑着走了进来,“醒了?”他看向床上的我,见我总算恢复了生机,松了一口气,“你再不醒来,我的医院就要关门了。”
我听到他这话,一脸的疑惑,正想开口问他。他却提前阻止了我,“诶,你先不要说话,扁桃体发炎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只好闭上了嘴巴,瞪着大眼睛看他,他又笑了,“你大半夜发烧,还跑到厕所把自己的脑袋砸出一个洞来,不要命了?”
森阳阴森森地扫了他一眼,眼里露出深深的警告,他双手一摊,“得,我不说了,省得某人心疼。”
他走到我身边,细心地帮我检查了一通。这时,一位戴着白帽、身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走了过来,她身材瘦弱,但声音却很好听。
我听见她笑着问杨营:“人怎么样了?老太太刚打电话来了,急得跟什么似的。”
“没事了,就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杨营拿着他那白得不像样的手在我眼前划了划,“就是还没开口说话,不知道脑子有没有撞坏了。”
他坏坏地看着森阳笑,难得看到某人着急得失了分寸的样子。这样的事情,够他消遣半生了。
我生气地噘了噘嘴,张大眼睛瞪着他,你脑子才撞坏了,你全家脑子都撞坏了!!
“喔,看来,妹妹是没事了。”他似乎看懂了我眼里要说的话,乐开了花,调侃道:“哎呀,我还想着看妹妹可爱的样子呢!结果,啧啧,可惜了。”
哼!说傻子才可爱,他以为我听不出来,简直恶劣极了。
护士一把拉开了杨营,弯着腰温柔地与我打招呼,“嗨,妹妹好啊!我叫彩凌,彩薇的表姐。以后几天,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我伸手向她摆了摆手,看着她愣了神,她的五官并没有彩薇的好看,但是结合起来,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端庄而典雅,像古代的大小姐一样,很舒服。
“好啦,不要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们先出去。”这时,坐在椅子上许久没出声的森阳出声了,示意他们两个可以走了。
“好吧,妹妹,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就在外面。”彩凌说完就拉着杨营走了。然后,我听到杨营撒娇似的对她说:“不 要拉拉扯扯的,老是占我便宜,你给我松开。”
......
森阳见我闭上了眼睛,他轻轻地走到我身边,低下头轻吻着我的额头,喃喃地说:“睡吧!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假了。等身体养好了,再上班不迟。”
我本来想假寐的,结果还真睡着了。我陷在梦魇里了,周围都是迷雾,我一直在找路回家。但是,我着急地找了很久,始终在原地打转。
我蹲在地面哭着,这里像是城市的大马路,两边还开着暖黄色的灯。突然,不远处有一位肥胖的身影向我袭来,那是房东?我顿时吓坏了,顾不得哭就往前不要命地跑着。
身后还传来他猥琐的尖叫声,“不要跑,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在等你吗?他是谁啊,他在哪里?哈哈......你在骗我,快过来.......”
“我没有骗你,他就在那里......”我慌乱地往前跑,“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哈哈......哈哈.......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他还在拼命地追赶着我。
“不要,不要.......妈,你们在哪里?”
我下意识地叫着妈妈,仿佛在我们遇到极度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父母。因为父母永远不会背叛,也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森阳听着把着我乱动的手,心疼地拍着我的后背,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他不停地对我说:“我在这里呢!不要怕,妹妹,哥哥永远陪着你。”
他见我眼角处一直流着泪,他轻轻地帮我擦拭,“不要哭,没事了,乖!”
此时,我又喃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森阳......森阳......森阳......”
“嗯,我在呢!乖,我在呢!”他轻声地重复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