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渐渐暗下来,两人并肩走到一处灯笼下,缃黄的光晕层层晕染下来,将他们两人笼至其中。
红尘欲海间,暗香浮动,元知酌看不太清迟奚祉的神色,她轻问:“陛下要杀她吗?”
迟奚祉笑意嘲弄,“她不配。”
杀她,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对影交织,迟奚祉伸手又将她耳鬓的那枝海棠摘下,指骨微微用力,那海棠便夭折在他手里,“海棠虽嫩,却还是不如芙蓉来得衬你。”
遽然,元知酌意识到个严重的问题,她微微向后撤了半步,目光警惕,狐疑地打量了眼对方,“尤太妃是我姨母,陛下恨她,那陛下娶我——”
迟奚祉剑眉上挑,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了睨她,深沉的目光,又冷又厉,“尤氏这棵大树早就树倒猢狲散,而元氏一家势分三派,形如散沙,皇后觉得自己在朝堂上的价值是多少?”
他随口而出的话刻薄而冷淡,如刃似剑,一剑封喉。
话落,迟奚祉逼近她,长身俯下,搂着她细软的腰肢往怀里一带,人影交融,薄唇温热的吻舔舐在她耳骨上,短促一笑,散了些阴鸷的气息,他低沉的嗓音愉悦,“比起元氏嫡女的身份,朕心悦的先是元知酌这个人本身。”
这算是给个巴掌,再塞颗甜枣吗?
宫道上难免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人,元知酌不想被他人瞧见他,便侧过头,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被他拦腰横抱起。
她腾空一下,手无措地搭上他的肩颈,惊慌问他,“你干嘛?”
迟奚祉捏了捏她的后颈,力道不小,掐了道红印,他收回视线,有些好笑道:“这半盏茶的路,朕陪你磨磨蹭蹭走了多久?”
元知酌往他怀里缩了缩,将左手藏掖起来,自知理亏,便咽声不答。
——
几日后晴光大好,是为朝廷重臣杨宗之花甲寿,即日升为太保蒹文渊阁大学士,上位下诏大办寿宴。
是日,杨府一片热闹,飞彩凝辉,往日山环水旋、清明灵秀的杨府繁盛辉煌,来客络绎不绝,三千珠履,满堂华彩。
元知酌原是不愿意去的,她知道杨宗不喜欢她,她也不想过去虚与委蛇,也就赖在软榻上拖延时间,不愿意起身。
候着的秋蕊、碧瑛几人连连来唤了几声,主子却依旧不急,略微烦躁时,元知酌冲外头喊道:“大不了我不去便是了。”
话音落,却不料檀木床的层纱被轻拨开,御靴踩在木踏上,一声戏谑低沉的嗓音道:“皇后养得越发娇惯了。”
迟奚祉将床帏拢上金钩,俯身欺近锦衾下缩睡的人儿,屈指捻着她散开的一缕青丝,墨画般的剑眉微微上挑着,天然一段情丝,堆砌眼尾,他笑容淡薄,笑问:“恃宠而骄,嚣张跋扈,谁教你的,昂?”
元知酌臭着脸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往被底瑟缩了下,闷声也不答,随着她的躲闪,迟奚祉指尖顺滑的长发溜走,发尾微翘的弧度剐蹭过他薄红的关节,留下若有若无的春香。
真是养得娇纵极了,今天耍脾气,明天就要上房揭瓦了。
迟奚祉摩挲了两下指腹间的余香,低低地笑了声,有些阴恻恻的意味,接着,他的指尖抵在立领的玉扣上,一声轻微的玉石撞在指甲上的声响,他解了颗扣子,懒洋洋道:“也罢,时间尚早,今日朕便教教你规矩。”
远处书案上的漏刻发出声脆响,暖上楼台,渺渺茫茫间,唯有清风拂过层层的帘纱,摇曳连波里,暗香浮动的室内传出暧昧的靡靡之音。
“谁让你教了?我有说我要学吗?”元知酌的衣襟半遮半露,轻柔的小衣堆积在细腰上,雪背隐隐泛着层香汗,她像是刚从浴池里捞出来,水眸湿润,微眨间,泪珠顺着红透的眼角滑落。
“你舔狗啊?”她红润的唇瓣有些肿起,半张着,像是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等到一股吸力从外部传来,直达深处,又重又狠,激的人想要瑟缩起身子,却被一双大掌撑着,避无可避,只能全盘接受。
元知酌抬手挡住眼帘上的熹光,如小兽般,难捱地呜呜咽咽了几声,片刻之后缓了过来,她刚醒的嗓音沙哑,没什么精气神地骂道:“我讨厌你——”
迟奚祉擦了下颌的那抹水光,轻轻捏着她的躲闪的下巴,沉稳的嗓音愉悦地轻笑,上位者的漫不经心,又很是别有深意。
“无碍,朕喜欢你,喜欢死了。”他一脸的得意和无赖,将指尖的银丝揩到元知酌的下巴上,隐忍的语气很轻,“皇后,该起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迟奚祉却将元知酌抱进怀里,直挺的鼻梁就要触到她的脸上,她一脸嫌弃地躲开,颐指气使,“你去洗脸。”
“朕都没有嫌弃你,你也不准嫌弃。”迟奚祉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把她的脸转回来,像是刚刚取悦她一样吸吮着她的唇瓣,让她清晰地尝到自己的味道,“现在清醒了吗?”
“还差点。”元知酌唇瓣被亲的红肿,即使气息不稳,她也依旧嘴硬。
迟奚祉微微退了点距离,鸦睫扫在她的脸上,喘着粗气问她,“差哪点?”
元知酌漂亮的眸子紧盯着他,像是一条吃人的蛇妖,“还差个男人,你一个可不够。”
迟奚祉微红的眼眶凝了她几瞬,懒散的笑没变,却看得人胆战心惊,他掐着她的脖子,咬着她的唇,“我一个你都能哭得梨花带雨,再多一个怕是会死在床上。”
——
梳妆台前。
迟奚祉长身玉立,他没让下人伺候,而是亲力亲为地替元知酌梳妆、挽发,只留了一旁的宫人低头捧着漆盘,漆盘上方盛着套烫金烟红裙饰。
迟奚祉半垂的凤眸情绪难辨,他身上的轻慢收敛了些,将一支鸾凤双簪别进盘发中,睨了眼铜镜里兴致不高、还很是生气的人儿,沉沉开口道:
“每月女眷大小活动二次余多,你不乐意参加朕也不强求,杨宗是朕的老师,当朝重臣,朕都得给三分薄面,酌儿能不能体谅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