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说到这儿,突然脸色黑了下来,眼里全然是愤恨。
“前两日我们进了城,就被分到城西的流民聚集地,刚开始官府给我们分粥的官爷还是个公正的,可哪晓得后面第三日就换了个不是东西的狗官!”
“他不仅仗势欺人,谁讨好他就把粥分给谁,逼得我们流民跪在地上认他当爷爷,要不然就是拿我们当乐子,让我们脑袋上顶着石头走路,要是石头落在地上,就一鞭子挥过来,抽的人皮开肉绽!每天不能顶着石头走上十圈的,就没有分粥的资格!”
“更可恶的是,他还想欺负我嫂嫂!士可杀不可辱,这事我们一家子实在忍不了!索性就连夜逃出了流民聚集地,自谋生路,这才一路打听来了你们狮子岭。”
怀了孕的陈氏听到这儿,头埋得更低了,仿佛被人提及了丑事,还觉得自己丢脸。
王老大一把搂过自家媳妇陈氏的肩膀,满眼心疼地关心道:“媳妇,是你男人我没本事,才差点让你被人欺负,以后咱们一家子就算流落天涯海角,也不会回去再受那种窝囊气!”
“大哥说得对,以后咱们一家人同心协力,就算没有田地分给我们,流落在野外,我们拼了命地打猎挖野菜,也能苟活下去!”王老二也紧跟着说道。
话音一落,王家一大家子,个个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神采。
王老五呲着个大牙,也傻乐呵道:“没错,大哥会打猎,二哥会种树,我会种菜,咱们仨兄弟齐心协力,绝对饿不死!”
顾九耳朵忽然竖了起来,快步走上前来。
“王大叔会种果树吗?”
想着后面开发果林出来,狮子岭可还缺会种树的人才,要是能把王老大留下来,也能对后面发展水果事业更有帮助。
“我种榕树柏树比较多,果树也跟着我舅舅种过,一棵苹果树一年到头能结上百个果子。”王老大突然被问话迟疑了下,又老实回答道。
冯里正也很快想到顾九先前说得果子生意。
他把顾九拉到一旁,压低了嗓门问她:“九丫头,难不成你想王家这伙人留下来? ”
顾九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没错,冯爷爷,王家人有会种果树的人才,后面等咱们都盖了房子,也能开始种果树生财,可咱们两个村子都没有会种果树的,要是去城里请教专门的人也是个麻烦事,说不定又是和咱们找泥瓦匠一样的遭遇。 ”
冯里正听完这话,心里也开始琢磨犹豫起来。
按理说狮子岭之前规划出来的宅基地,现在还剩不少,就算是把王家人留下来也绰绰有余,可王家人刚才到底是差点动手,惹了大伙众怒,现在如果和其他村民商量,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接受王家这伙人。
顾九心里看得明白,知道冯里正在顾虑什么,可她以自己多年看人的眼光判定,王家人都是忠义之辈,要不是今天被逼的实在没法子,断不会做欺负人的事儿。
而且,今天王老大出手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斧头是往李小菊的旁边劈的,压根没对准人。
她心里思索了下,便走过去和王家人正声说道:“王家几位叔叔,我们狮子岭还有多余的土地,以后还会划分出良田,不知你们可否愿意留在我们狮子岭安家?”
还不等惊讶的王家人回话,赵大建就先冷笑反驳道:“顾九,我说你这黄毛丫头,到底说什么傻话呢?这伙人刚才差点就要杀了我们,就算他们可怜,可留下他们一家子祸害,那天夜里拿着刀把我们全村人脖子抹了,那可咋办?”
“我就说吧,黄毛丫头就是黄毛丫头,是非不分,以后继续让她带领咱们两个村子,还不得害得我们掉大坑里才怪!”
虽然赵大建起先在大伙心里印象也不咋地,可他前面那句话,却实打实的说进了其他村民的心坎上。
李大招怕顾九招惹大家记恨,便走过去,软下声劝说她:“九丫头,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你年纪还轻,不知人心有多险恶。”
王家人本来燃起希望曙光的眼神,就像听见其他村民们不赞同的声音,又黯淡了下来。
也对,本就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还能期盼能得到别人的原谅?
王老大苦笑着一张脸,携家人一起和顾九郑重道谢:“顾丫头是吧?我们王家所有人都谢谢你的大义,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本就是我们王家人有错在先,你们狮子岭的乡亲们不接受我们一家也是应该的,以后山高路远,望你们保重!我们一家就先告辞了。”
“王大叔别急着走。”顾九开口叫住王家人,接着脸上神色严肃,再次试着劝说狮子岭两个村子的村民们。
“上溪村和杨柳村的大伙,若你们信任我顾九,相信我顾九看人的眼光,就留下王家人,他们一家人绝非穷凶极恶之辈!我可以将他们安排到狮子岭偏僻的山头先去住着,当然也不让他们白住,明天咱们开始划分良田,他们一家人得比其他人多干两倍的活,作为留在狮子岭的酬劳。”
“当然我留下王家人,也不是我心慈手软,王家人里王老大会种植果树,之前我和你们大家伙商讨过的果子买卖,下个月就要开始实施开发果林的计划,十月份咱们就得向钱大少爷预交第一批珍惜果子。珍惜果子买卖这其中的利益,相信你们大伙儿心里也有数,那将会是咱们两个村子未来的谋生之路!”
顾九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实在是他脸上的表情太郑重,让其他村民们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因为之前顾九确实带着他们两个村子的人度过了不少劫难,可以说没有顾九,就没有这些人现在能住在狮子岭的幸福生活。
几乎每家每户都受过顾九的恩惠,就像今天下午不少跟着顾九上山挖药材的人,心里都十分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