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人们已经熄灯睡下,城门口的士兵,也都哈欠连天有了困意。
一个人影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的从士兵头上,飞掠城墙出了百仙城。
此人背上插着拂尘,手中提着一杆长枪,噔噔噔的踏空飞掠。
树梢被微风轻抚,刚刚出土的蚕蛹也正在蜕壳,无数的青蛙在田间低鸣。
“呱呱呱……”
夜幕中,远远的一座亭子,孤独的坐落于一处山丫口,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朝远处延伸望不到尽头……
嗖!
孤零零的凉亭中,摆放着一张原石桌子,周围分别放着石雕的圆凳子。
忽然现身的人,取下一个包裹,将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两个酒杯摆放整齐。
“哦,对了,还差两双筷子!”
一个道士翻遍了整个包袱,也没找到那两双筷子,他怒骂一声道:“这该死的小二,居然忘记给贫道装筷子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尘子。
咻咻!
突然两声风鸣,两双筷子从黑暗中射来,吴尘子立刻转身二指并拢,他的手指中稳稳的夹着两双筷子。
呼呼!
夜幕下又一个人影,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凉亭中,他正是前来赴约的白幕尘。
“来的挺快的?”
“道长相约,幕尘岂能让你久等。”
夜深人静的凉亭中,二人相对而坐,并且各自都准备了一壶酒,一盘花生米,正所谓花生米下酒,那是越喝越有啊。
世俗中最完美的下酒菜,当属花生米了,这油炸金黄且又酥脆可口的味道,对上辛辣绵长的美酒,那是一喝一个过瘾啊!
吴尘子为白幕尘倒满一杯酒后说道:“晚前我是客,此时你是客,喝完这一杯,还有第二杯?”
“道长的酒幕尘不敢推搪,正所谓礼尚往来人情浓,一杯水酒敬英雄,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不是?”
“可惜了今天不是十五,星海沉浮皓月高悬,那就更加衬托此时此景了!”
白幕尘却反驳道:“良辰美景,那是比喻月下佳人的。你我皆是要拼命的人,这夜黑风高才能应景不是?”
“幕尘你此言差矣啊,若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贫道还真想结交你白幕尘!奈何你与妖灵为舞,贫道岂能至修行道义而不顾,而将祖师爷的训示抛之脑后,所以你是我吴尘子心里的痛啊!”
白幕尘闻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道长快人快语,幕尘也非常欣赏道长的耿直性格,可奈何家有小妹被人惦记,幕尘实在是寝食难安,既然道长如此看中幕尘,那待会幕尘下手轻一点如何?”
“杜鹃尚且等海棠开花,方能在百花中齐鸣,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将贫道撂倒斩杀?”
吴尘子又倒了一杯酒后说道:“是不是有点太早下结论了?”
白幕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喝完第二杯,还有第三杯吗?”
吴尘子二话不说就是一口闷,喝完酒他呡着嘴唇笑道:“哈哈,一杯酒敬幕尘你英雄少年,这第二杯酒敬你重情重义,至于第三杯酒嘛,需等到我们了却了恩怨在喝?”
“道长的意思是,这第三杯酒敬亡灵,可是这个意思?”
吴尘子哈哈一笑说道:“生我者爹娘,知我者你白幕尘啊,贫道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道长大可不必手下留情,幕尘既然敢接下这一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打死不敢打肿脸充胖子的,所以待会道长还请多加小心了才是?”
吴尘子脸色微变,但依然不动声色的说道:“耍嘴皮子你可真有一套,就不知道你的实力,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硬?”
“死在贫道手里的妖灵不计其数,被贫道撂倒一枪毙命的人,没有一百也所差无几,他们可都如你一般,嘴比本事强的主,所以幕尘你现在认输,求饶,贫道还可饶你一命!”
“至于你那两只妖灵孽畜,贫道是万万不敢放过,还请幕尘不要记恨贫道。降妖除魔是贫道的本分,顺应天命也是修行者的明智之选,还请幕尘你多加思量啊?”
白幕尘吃着两颗花生米,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说道:“以我所见,吴耀汉大哥,恐怕就是折在你这笑里藏刀吧?”
白幕尘抬脚挪脚一共动了八次,而吴尘子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幕尘你修为不浅,为何临场却甚是紧张,看你不停的挪动双脚,莫非你抽筋了?”
“若是你身体不适,贫道可以改日一决胜负,你也可以多陪几日你那两位美丽动人的好妹妹?”
白幕尘爽朗的一笑说道:“道长有心了,我白幕尘习惯了放荡不羁,这石凳子坐着不透气,提只脚起来挺舒服的,道长不信可以试试,特别是两只脚换着来更舒适!”
“哈哈哈,幕尘你果然不同凡响,连坐个石凳子,也能说出一大堆道理来,不过提起一只脚瞪着确实挺舒服的!”
二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很快便吃完一盘花生米,只是这花生米越吃越口渴,白幕尘忍不住想要喝酒了。
“好了,我们速战速决吧,这第三杯酒不能喝,看着怪馋人的,道长请?”
白幕尘拍了拍手起身,嗖一声便出现在凉亭外。
他在夜幕下看着凉亭的题字念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前程似锦一路顺风,祝君亭?”
“哈哈,还真有临别之意境啊!”
白幕尘念完后,转身再次踏出八步,他不经意间也念道:“君子以坦荡荡为荣,小人以阴沉沉自诩,虽有喜君之意甚浓,奈何命运弄人啊!”
吴尘子闻言也是附和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无论君子坦荡,还是小人作为,皆叹道途险恶,人心叵测不识。”
“若有来生,吴尘子愿意认你白幕尘做个兄弟,但此朝道不同,唯有以命相交,还请幕尘兄弟莫要记恨贫道?”
白幕尘伸出右手一转,血饮圣剑赫然在手,他依然背对着吴尘子说道:“道长请出手吧,幕尘不忍直面你身首异处,故此背对着你,也希望祝君一路顺风!”
铛!
吴尘子隔空召来长枪,那柄长枪即是旗号,亦是称手的兵器,也是吴尘子行走江湖时,降妖除魔的法器。
吴尘子脸色微变道:“幕尘你不敢直面我吴尘子,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剑能斩了我吗?试问当今天下,就算是八荒大陆中,也没有人有如此大的口气,你当真是狂妄至极!”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不过在斩你之前,幕尘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吴尘子一转枪头说道:“你问吧?”
白幕尘转身问道:“吴耀汉为人仗义,义薄云天,你为何杀了他,就因为他修为浅薄吗?”
“吴耀汉虽为贫道的徒弟,可他数年来修为是丝毫未进。这几年一直藏于玄界传道,虽是兢兢业业不曾懈怠。但他妇人之仁不思长进,所以留下来也无用,贫道自是清理门户,以免污了贫道的名号!”
白幕尘冷冷道:“就为了你吴真人的名号,你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吗?”
吴尘子淡淡一笑道:“既然拜我为师,自当将生死交于贫道手中,贫道将他处死,那也是无可厚非!”
“好一个无可厚非,这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在你吴尘子眼里,他就这么的无足轻重吗?”
“吴耀汉大哥拜在你的门下,真是瞎了眼了!”
吴尘子顿时就怒道:“住口!”
“我尊你白幕尘豪爽不拘小节,重情重义,但并不表示你可以颐指气使的教贫道做事!请收起你那名门正派的嘴脸,在我吴尘子的眼里,凡人皆是蜉蝣蝼蚁,杀了也就杀了,一个弟子而已,在我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白幕尘眼神一寒冷冷道:“了解,既然你以真人自诩,那白幕尘今日便送你归西,让你做一个真正的仙人!”
“狂妄!”
唰!
长枪一转,劲气猛出,吴尘子蹬腿杨手一枪,直奔白幕尘的面门而去,那矫健的身手,足以媲美一头猛虎扑食的气势。
白幕尘忽然转身,再次背对着吴尘子,那伟岸的背影,令吴尘子怒焰猛升。
“拿命来!”
嗖!
吴尘子临近白幕尘后,便一枪刺出,那枪如风,杀气如电闪雷鸣般的蹬腿一刺!
“小子,你的命归我了!”
吴尘子嘴角上扬,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近在咫尺的攻击速度,就算白幕尘是大罗金仙,他也躲不过这一枪。
而且长枪的枪尖,距离白幕尘的后背仅仅只有两寸距离,爆发的杀气可以说已经没入白幕尘的体内时!
白幕尘忽然转身道:“血龙,斩!”
唰!
剑如游龙光速瞬斩,白幕尘转身挥剑一气呵成,那爆发出的劲气罡风,直接震碎了锋芒毕露的枪尖。
咚!
一声闷响过后,长枪直挺挺的杵在白幕尘的胸前,吴尘子紧紧的握着长枪,带着阴沉的语气说道:“你的命我收了!”
白幕尘却咧嘴一笑说道:“吴道长你可真厉害,明知道没有枪头你还捅?”
滋滋!
几束鲜血飙射,一道整齐的剑痕,从吴尘子的腰身处往上缓缓裂开,直至吴尘子的脖子。
“这不可能,我乃北宗吴真人……啊……你不可能做……到的!”
啪啪两声,吴尘子被拦腰劈成两半,那死不瞑目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那一瞬间。
哐当!
吴尘子的长枪也掉落在地,只是原本七尺有余的枪杆子,此时已经断做两节,那整齐的切口,正是被白幕尘给一剑斩断的。
白幕尘端着一杯酒,来到死不瞑目的吴尘子跟前,一洒杯中酒说道:“吴耀汉大哥,幕尘为你报仇了!”
说来也怪,白幕尘洒完杯中酒后,原本阴沉的夜空,忽然星海重现,皓月高悬。
皓月的银光洒在白幕尘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俊美,那饱满的天庭上,闪耀着点点晶体亮光,那伟岸高大的身躯,屹立在星海皓月之下,令万物都为之摩拜。
轰隆隆!
白幕尘再次几掌拍出,吴尘子的尸身,便永远的埋葬在临别亭下,那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后,山丫口终于恢复了平静。
白幕尘也随之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