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冥宴看在眼里,直到她隔空画符,也是一瞬间,小佛堂里被冰冷的雾气覆盖住了。
在那朦胧的雾气中,一幅凄凉的画面缓缓浮现眼前,每一笔都刻画得如此真切,能听到那深夜的哀鸣。
雷电交加的夜晚,大雨如注,狂风怒吼,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上演的悲剧而悲鸣。
暴雨中,无数的人影慌乱地逃窜,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快逃啊,反军屠宫。
鲜血在暴雨的冲刷下,依旧显得格外刺眼,她们的衣服被染红,仿佛一朵朵凋零的红花,凄美而惨烈。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一个宫女。
有人挣扎着反抗,试图打破这死亡的枷锁,但在这暴风雨般的屠杀面前,他们的反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具具尸体,如同被遗弃的玩偶,静静地躺在皇宫的宫道上,那红色的宫墙在血水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刺眼,更加惨烈。
惨叫声,求饶声,淹没在大雨中。
皇宫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红墙在血水的冲刷下,显得如此残破不堪,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屠杀的惨烈。
祁冥宴好像深陷其中,待他眨眼,面前出现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凝滞了。
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应该说是女鬼,和夏晚意是同一张脸?
只是女鬼的眉眼间柔和,不似夏晚意那般冷冽。
女鬼手慢慢放上他的肩,祁冥宴内心反感。
又记得嚣张女人说过,
——看见什么都不许动。
他没有动,仍让女鬼的手拍上自己的肩膀。
也是那一瞬,刺骨的凉意袭来,犹如掉进无尽的深渊,那股冷没有尽头。
他看见,身形纤瘦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白绫裙已经被血染成了一朵朵大红牡丹。
女子脸破烂不堪,露出的数道鞭痕,深见脸骨,眼珠不知去向,铁链锁着女子的那双脚,脚踝处,皮肉炸开,骨头碎裂刺穿出来。
祁冥宴直觉痛感直击灵魂!
——白绫裙?
他心一下猛的坠了下去。
——叶红鸾
他上前去抱那女子,却扑了一团雾气。
眼前,还是小佛堂里。
“王爷,看见了什么?”
女子熟悉的声音在他身上响起。
他缓缓转身,见女子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我不是叫王爷别动,看王爷刚刚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是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厉鬼,还是美若天仙的女鬼?”
堕落的心突然有了跳动,他神色幽沉地盯着红鸾看了许久,幽幽开口道:
“看见和太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鬼!”
红鸾噗嗤一笑。
“那确实挺吓人的。”
不是她区别对待,是真对夏太后无感。
在知道夏晚意对祁冥宴的所作所为,她心里莫名生出不爽。
红鸾直径走进香炉,抽出来最长的那根的香。
祁冥宴这才看见她拿香的那只手,手臂上破了一大块皮。
他理好衣衫,走近了些,不假思索伸手去。
“怎么回事?”
红鸾偏头看去,啧了一声。
“没事,小伤?”
祁冥宴却是不以为意掏出一瓶药粉,撒了上去,又掏出一块绢帕替她包扎好。
动作行云流水,看的红鸾都惊呆了。
“王爷,你经常受伤吗?这包扎的技术,能赶上喜村的赤脚大夫了。”
祁冥宴轻嗯一声,没了后话。
红鸾觉得自己夸的有点多余,夸了他还不高兴。
她抬眸,祁冥宴刚好看向她。
红鸾冷哼了一声,憋开了视线。
“魂魄聚在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问话。”
两人从小佛堂出来,就看见对门的祁平安。
祁平安很是礼貌的对着两人点头便转身进了内殿。
红鸾断定,这两叔侄平日都是演戏高手。
祁冥宴在前面带路,没过多久两人来了之前来过的那座废弃的宫殿。
红鸾直接将那根香插在地上,很是直接的对着祁冥宴招了招手。
“王爷把你手借我用一下。”
祁冥宴嘴角上扬,乖乖伸去手。
红鸾并未抬头,直接握住了那只伸来的手。
悲催啊,动用点魂力还要借气。
想是这样想,红鸾手上的动作没停。
只见立于地上的香烛,微微晃下,点燃。
香烟寥寥,一个魂身慢慢融合在两人视线前。
女子一双丹凤眼,那脸,那鼻和夏晚意如出一辙,一袭白绫裙,冰肌玉骨,自清凉。
“你是谁?”
女鬼却只是轻轻摇头,仿佛无法言语。
“被拔去了舌头,还被施加了禁制。”
红鸾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挥灭了香。
女鬼魂魄又回归了香里。
祁冥宴眉头微蹙,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词汇——鸾生?
她揉了揉眉心,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爽:
“夏太后和她什么仇,要将她困于小佛堂,不让她轮回转世?更为过分的是,她还被施加了禁制,如今她的魂魄已经十分虚弱,一旦解开禁制,会立刻魂飞魄散。”
“……”
“听父皇说过,母后……“祁冥宴顿了顿,改口道,”太后她是夏家独女。”
“两个如此长相的人要不是孪生,要不就是亲生,世间千千万,如此相似的人,万里挑一。不过这夏太后真狠!”
祁冥宴默然,因为他察觉到面前的人已然动了怒,她生气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的习惯——耳朵会动。
“走吧,找个地方睡一觉。”
“……”
“不是说今晚有宫宴,王爷特意让人把请柬送给我,不就是想让我去?”
男人眉眼带笑,直勾勾盯着她。
红鸾抬头看向他,又被迷了眼。
她是明白了,长的好看的人什么角度看,依旧好看的无可挑剔,
忍不住的吐出两个字,“妖孽。”
……
夏太后醒来,得知自己突然晕倒的事情,也没多想,她最近几年越来越心神不宁。
等她踏入小佛堂,欲行祭拜之礼,却意外地发现,那根平日里静默不燃的香,此刻已燃烧殆尽。
夏晚意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低语道:
“夏知秋啊夏知秋,如今你魂都散了,世间再无你的容身之所,与我相斗,你终究还是败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离开得也真是时候,待哀家送你那儿子来与你团聚吧!”
随即,她高声吩咐:“来人,为哀家梳洗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