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心脏处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又软又轻,让他有点想飞起来。
齐夏看着他这一脸思春的样子,在他脑壳上敲了敲。
“你干嘛?”乔木好笑地问道。
“没事,看你的魂还在不在。”
“……”
“今天作业留的有点多,晚上不能玩得太久了。”
“玩?去哪里玩?”乔木疑惑道。
齐夏看着他一副很无语的样子,“你生日啊!!!”他懒得和这个呆子废话,拎着他的书包就走,“我买了乐园夜场的票,你去就行了。”
这一天的确过得很精彩,齐夏本来说要早点回去,但看着乔木一副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样子还是没有舍得叫停。各种刺激项目玩了个遍,到最后齐夏的脸都是白的,乔木扶着他在一旁坐下,边笑边给他递水。
“没良心的。”齐夏给了他脑袋一下。
几乎把所有能玩的都玩了个遍,但乔木却半点都不敢靠近鬼屋,齐夏看着他求救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花车巡游,烟花表演,乔木在这样的夜里欢呼大叫,草坪上有雪,齐夏拉着他滑两个人倒进雪里,心脏处剧烈地跳动着,身体和衣服之间都是热烘烘的汗。
“为什么要陪我做这些事?”二人目光对视的时候,乔木忍不住问出口。
齐夏微微挑眉,似乎是很不喜欢这种煽情的时刻,于是他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闪烁的摩天轮,音色是与平时不同的低沉:“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送我金锁?”乔木不依不饶地再问。
齐夏把人推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小孩~可以长大了~”
乔木觉得好笑,于是再次重申,“我比你大!”虽然只大了十几天,但那也是大。
齐夏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你知道我在学校为什么没有交别的朋友吗?”
“嗯?”这又是什么破问题?
“因为你不高兴。”齐夏继续说道,“即便我和同学说话久了,你也会往我的方向平静地看着。”
乔木眉头轻微皱起,在认真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就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你不希望我有其他朋友。”
“我没有!”这句话乔木很快就反驳了。
齐夏很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还没有!就差把恨写在脸上了。”
“乔木。”齐夏在满是霓虹灯和游乐设施的地方对他说道,“我在重新把你养一遍。”
“什……么?”乔木语塞了。
“我问过心理医生,幼年时期的伤害,是会对人的一生都有重大的影响的,你的身体在长大,但心理并没有,你总是会为了些很小的事情生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不会说,不会争取,所以只是在我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看着。要不你下次叫我回来呢?”
乔木没在看齐夏,但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齐夏在教他,人是可以提出自己的诉求的,而不是一味接受。
可是……他和齐夏认识才不到半年,也可以对他提要求吗?
“那……”他试探性地艰涩开口,指了指旁边路过的,卖气球的玩偶服工作人员,“我要那个!”
齐夏在短暂的怔愣过之后大笑起来,然后快步追上那堆快要离开的气球,买了其中一个大大的太阳花造型的,一路拿回来。
“走吧,小路痴,这下可以很方便找到你了。”他把气球的绳子绕在了乔木的手腕上,拍了拍他的背。
回去的时候,齐夏带他去了家餐厅,然后把提前预定的蛋糕打开,切了两块。
乔木坚决抗议浪费的行为,齐夏于是在他的鼻尖抹了一丁点奶油。
别墅里,桌子上的饭菜被温了三遍,顾栩言坐在桌子旁边,餐具半点没动。
张妈出来看了五次了,还是忍不住劝道:“少爷,您就先吃吧,别等了。”
“几点了?”顾栩言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十一点半了。”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但身形半分未动。
张妈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洗了些水果。
乔木是在十分钟之后回来的,路上跌了一跤,满身混杂着脏污的雪水。但手里的蛋糕分毫没有受到破坏,依然是完整的一个圆。
齐夏说要丢掉,但乔木不舍得,就把它带回来了。
一进门,乔木第一眼看到了顾栩言那张冷清的脸。
乔木把蛋糕放下,换掉鞋子,把脏了的外套脱下来。
袖口处粘上了红色的污渍,乔木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掌心处一块被碎瓦砾割伤了一大块。
顾栩言过来,看起来想要发脾气,但见状却很快把他受伤的手拉到面前来,他的掌心很暖。乔木怔怔地想。
“怎么搞的?”顾栩言问道。
乔木想把手收回来,于是往回拉了一下,但顾栩言攥得更紧了,“干什么?”
顾栩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他拉到沙发上,让他坐下,然后自己去找医药箱。
微长的头发,盖住后颈,只露出一小块很光洁的皮肤。
乔木在这种毫无察觉的注视里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今天怎么没有换睡衣啊?
顾栩言身上是一件看起来就很软的蓝色毛衣,很……美?
乔木忍不住跳出这种荒唐的想法,顾栩言的样貌是那种难以触及的贵气,根本不会和漂亮这个词牵连上任何问题。他很高,腿长,走动时很有风姿。所以……乔木很带着这种很疑惑的目光轻轻地喘了一会,很难理解自己刚刚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评价。
那双长腿走到乔木面前时停了下来,半蹲。高贵的头颅终于在此刻低于了乔木,他要做什么啊?
顾栩言垂着眸子,把乔木的手托在了掌心,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点在了乔木的伤口上。
一声很模糊的呼唤几乎就要破口而出,但乔木及时止住了。
顾栩言察觉了他呼吸的异样,于是抬眼看他,“很疼吗?”
乔木其实很能忍痛的,刚刚带着伤一路走来都没有什么异样,但在这种询问里,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顾栩言的目光暗了暗,嘴唇轻抿了一下,乔木跟着他的神色变化轻轻抽动了手指。
顾栩言在他的伤口处轻轻吹着气,放轻了动作。
怎么会这样?
接下来整个过程乔木的脑袋都是迷迷糊糊的,心口处的棉花成了糖,不仅绵软,且发甜。
包扎好之后,乔木看着裹着素白纱布的手。
顾栩言的声音有些沉,他起身,把东西收好,“先过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