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logize……
“所以……”乔木把呼吸放得又轻又浅,侧目看着顾栩言,“当时是在道歉吗?”
顾栩言微微低头,眼神专注地看着琴键。他没有看乔木,却能感受到他那双眼睛的窥探,带着点明知故问的雀跃,隐隐期待着,
顾栩言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回答:“是。”
他根本没办法接受乔木与其他人的亲近,更何况,那个人本身就怀抱着那样肮脏的心思,比自己磊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乔木可以毫无顾忌地抱着他,百般亲昵,而面对自己时,却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发完脾气之后,看着乔木又是那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既难过,又心疼。不知道怎么哄才好,只能用这种方法试一试。
如今再想起这些事,那些画面似乎又清晰了起来。
一路暗灯下,乔木从后面抱着于在野,漫天飘雪里,他戴着于在野的围巾,夜风彻骨中,他为了寻找那个小熊昏倒在自己面前,还有刚刚,因为太过担心,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个八音盒,不敢让自己看到。
明明是自己更早认识的,为什么所有的温情都要分给那个人一半?
——他本来也没有多少。
还有,那些错乱的吻。乔木认错人的那一天,落在他身上的吻,本来都是要给另一个人的,是自己太过卑劣,趁人之危,将不属于他的温情尽数劫掠。
顾栩言不免有些绝望,“是不是……很喜欢他吗?”
乔木皱了皱眉,“谁?”
顾栩言沉默了一会,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要知道的。“没谁。”他说着,带动乔木的指尖按下了主旋律的第一个音节,琴键在指尖下沉,轻而易举地进了乔木的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乔木的错觉,他一直感觉顾栩言今天不是很开心,没有那么开心,应该还是那个八音盒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拒绝于在野之后的礼物。
他转头,顾栩言的肩膀就在自己的下颌处,只要稍稍一动,就可以靠上去。
乔木目光沉郁地看了一会,又把视线转移到顾栩言的手上。
心是满的,发着烫,源源不断地向身体各处输送着存活的温度。仿佛焦虑和不安只有过一瞬,继而飞鸟过空一样,消失不见。
顾栩言的手很暖,贴在一起,乔木想要被融化。如果时间仁慈一点,就停在这里多好啊。
曲子很慢,比那天顾栩言弹起来的节奏要慢得多,每一个音都触动心弦,乔木沉醉其中,难以思考。
有些琴键乔木是跟不上的,他不知道曲谱,也更无指法可言。顾栩言就会短暂地离开一会,乔木就只能留在原地等着,等着顾栩言回来,带着他放到正确的音区。
手背上的温热抽离,只需要片刻便会被吹凉,被抛弃的感觉便会卷土重来。好在顾栩言并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会回来,轻轻地扣着他的手,放在琴键上。于是,荒凉的心被安抚。
“手指放松。”耳边的声音响起,乔木恍惚了一下,手上几乎是瞬间泄了力气,好几个错音同时响起。
顾栩言笑道:“倒也不用这么放松。”他捏着乔木的手,帮他立起来,“想象着,手里握着一个鸡蛋。”
我根本就不爱吃鸡蛋,乔木想。
他余光瞥了一眼顾栩言的胸膛,喉珠滚动了一下,眼底瞬间焦躁了起来。
心口,像是有蝴蝶翅膀拂过,酥酥麻麻,既温热,又煎熬。
我想吃的,你也不肯给我。乔木有些好笑地想,也只敢想想。
可顾栩言是有些疼他的,乔木发现了,如果他现在跌进去,或许顾栩言也不会把他丢掉。
“记住了吗?”顾栩言看着他有些神游地样子,于是侧过脸来含笑问道。
怎么可能记住?每个琴键都一样,乔木根本认不出它们谁是谁。可他不想让顾栩言觉得他很笨,于是开口道:“你是不是教会我之后,就不会再弹给我听了?”
顾栩言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乔木,眼神柔和却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不是。”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学?”乔木看着他,眼神澄澈。
“不想学吗?”顾栩言的目光暗了暗,手指撮碾了一下。
乔木抓住了顾栩言衣袖上的布料,“能不能之后再学?好难。”
“而且……”他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内侧的软肉,“我想听你弹。”他尾音拉得有些长,无意间带出来几分撒娇的味道。
顾栩言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点,悸动沉寂了一下,四目相对间,他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说道,“好。”
指尖轻盈地落在琴键上,在黑白键中波动,从腕骨到指尖都是美的。皮肤薄而透,有种易折的脆弱感。
若不是和这双手的主人打过这么多次架都落入下风,乔木真的会觉得它不堪雨躏,难耐风揉。
这首曲子不是偷听得来的,是顾栩言特意给他的,只有他一个人听。
乐声流淌入心湖,抚慰不安地灵魂,乔木闭上眼睛,感受音节之间掩藏的温存,有一种他也被顾栩言爱着的……错觉……
手指还在琴键上演奏着升调之后重复的段落,顾栩言期盼乔木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右肩却在这个时候忽的一沉。
乐声戛然而止,顾栩言止息抬眸,脊背僵直了片刻。
而后才像晃神一般,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在中途顿了两次才得以匀速完成。
柔软的头发在脖颈处带出一点痒意,一直痒到心底。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乔木半颗毛绒的脑袋,光洁的额头,垂顺的眼睫,和肤质温润的鼻尖。那样安然的睡颜,毫不设防的亲近,对他人的恶意一无所知。
顾栩言很想把人叼回自己的巢穴里,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但道德的锁链环在咽喉上,死命扯紧,将他勒得血肉模糊。喉间有血,于是只能渴望,遥望……
他轻轻揽住乔木,避免他摔倒,可一想到这个人心里有别人,眼底的妒火便燃于荒原。
人都不在这里,还要送这些破东西过来给他添堵,顾栩言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那个八音盒,目光凉薄。
于在野,你最好躲远点……
顾栩言安静地让乔木靠了一会,待他睡沉,才稍稍蹭了蹭他的发顶。一只手绕过他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乔木的身体微微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沉沉睡去。
顾栩言步履平稳,把一派安然的人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灯灭了,顾栩言留恋地看了几眼,最后合上门。乖宝,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