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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

彩霞上班明显心不在焉。

陈光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变化,一直以来,陈光对彩霞各种照顾,甚至微小到打开水的细节,陈光笃定彩霞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

沉默了许久,陈光趁着休息的空隙,走到工具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1瓶饮料,又用纸巾擦拭瓶身,路过彩霞身边时,非常自然地把饮料递了出去。

彩霞稍微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多少钱?我给你。”

陈光平静地说:“你喝吧。”

一阵沉默。

彩霞:“以后不用给我买东西,你赚点钱也不容易,我自己有钱。”

陈光:“没花多少,你就拿着。”

彩霞眼睛盯着机器,嘴里说着话:“不用,我想干完这个月就辞职。我家给我介绍了一个修车师傅,待遇还不错,他要自己开修车店,我以后会去那里帮忙。”

陈光:“人怎么样?”

彩霞:“还不错,我家里都见过了,在这里上班倒班太辛苦,也赚不了多少。修车现在吃香,他说以后家家户户都会有车,有车就都会要修车,以后生意会更好。”

彩霞探头看着外面蓝色的车,笑着问:“陈光,这个车是你的?怎么突然就买车了?”

陈光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彩霞继续教育着陈光,“你是要买辆车,早就该买了,不然,去外面玩又是公交又是走路的,有几个女孩会喜欢?现在的人都爱钱,就算其他什么都没有,装也要装个样子,你这样倒夜班的都赚不了多少钱,再没个门面就更不行了。”

正说着,有同事路过,顺耳听了一句,马上开起玩笑:“彩霞在传授经验呢?今天看见你在茶店喝茶,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吧,那辆银色的捷达是你男朋友的车?不错嘛。”

彩霞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还是点了点头,“还好吧,也是旧车啦。”

同事笑着拍了一下陈光的肩膀,走开了。

大夜班剩下的时间就是机械的工作着。

阳光照耀时,早晚两班正常交班。

陈光走到摩托车前,带上头盔,跨坐在车上,看见彩霞出来,迅速调转车身停在彩霞身边,把另一个新头盔递给彩霞。

彩霞没有伸手接头盔。

陈光:“带上,我送你回去。放心,我就是送你回去。”彩霞还是没有接过头盔,就是静静的站着。

正在两人拉扯之间,一辆银色捷达停在两人跟前,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看年龄在30多岁的样子,衣服上有工作后留下的油污。

男人叫了一声:“彩霞,下班了,你上车咯,我送你回去。“

彩霞低着头上了银色捷达车的副驾驶。

男人走到陈光身边,递了根烟,两个男人闲聊了起来。

修车男人看了一眼厂房,“我以前也在生产线上班,主要是倒夜班,后来感觉赚太少,就转行修车去了。你在这里干了几年了?现在倒夜班赚很多吗?”

陈光:“3年了。现在倒夜班钱也不多,打工而已上什么班,我看都不赚钱。”

修车男人用手弹了一下烟灰,“哦,你和彩霞一起上班多久了?”

陈光回忆了一下,“差不多一年多点吧,你跟彩霞相亲认识的?”

修车男人:“嗯,家里介绍的。哎,你想不想改行,现在修车比较好,工资是底薪+提成。比工厂倒夜班强多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

陈光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不用,现在倒夜班还过得去,我学这个的正好对口,修车还要重新学。”

修车男人点点头,低头看了一下陈光的新车,“刚买的?这车不错。”

两个男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彩霞从副驾驶位探出头,催着修车男人,“走了,都困了。”

修车男人招呼式地点了一下头,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几个工友看着银色小车离开,路过陈光身边,纷纷拍了一下陈光的肩膀,“走了,上楼冲凉睡觉。“

陈光笑着跟着上楼。

*** ***

银色小车里。

修车男人有一搭没一搭,“你们这个同事人不错啊,我看他对你挺照顾的。”

彩霞翻动着自己的小包,这个小包是陈光给彩霞买的,彩霞不在意地说:“没有,就是同事而已。”

修车男人瞥了一眼小包,靠边停车,从后排拿出几个纸袋,递给彩霞。

彩霞诧异地接过纸袋,里面是几套时下流行的新款衣服,还有一个款式精美的包包。

“喜欢吗?”

彩霞:“喜欢。”

修车男人:“喜欢就好,我们回去了。”

彩霞开心地点点头。

*** ***

又是晚班。

彩霞坐着修车男人的车来上班了。

陈光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彩霞要辞职了,他想今晚找个时间问问彩霞情况,叫彩霞不要太快做决定。

整个晚上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是的,彩霞的脸上泛着笑意,但这个笑不是给陈光的。现在的她给陈光的是礼貌的话语,温柔的声音里结着冰渣,哪怕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陈光无数次给予彩霞细心地照顾,暖心的安慰,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抵消彩霞对新衣服新包的喜爱,还有彩霞想即刻甩掉劳苦生活,对未来富足平顺生活的憧憬。

陈亮走到陈光的身边,递了瓶水,低声说:“哥,算了,这个女人心不在这里,不在你身上了。“

陈光只是加快工作的节奏,没有回答。

彩霞辞职后的日子,有些八卦的人故意在陈光面前提起彩霞,陈光的情绪很稳定。

陈亮看着空闲,买了几瓶啤酒,带着些烧烤,和陈光一起小嗨。

陈亮:“哥,彩霞辞职了,你没事吧。”

陈光:“没事,正常。”

陈亮:“哥,彩霞走之前,她跟几个工友聊天说到你了。”

陈光灌了口啤酒,不在意地问:“说什么?”

陈亮:“说你除了人好,就剩下穷了,也不懂女人心,不要说买衣服吃饭,更不要说买小车了,这日子想过好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光没说话,又喝了一口啤酒。

陈亮:“大家就说她见异思迁,她说我们大家都是咸鱼。几个工友说咸鱼也能翻身,她说咸鱼翻身还不是咸鱼,永远没变化。”

陈光:“她说得也没错。”

陈亮一下子被噎住了,不服气地说:“谢荣听了这句话就骂她,说她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就看不起人,小心给人骗得翻不了身。”

陈光仰头喝光了瓶中的啤酒,拍了拍陈亮的肩膀,“吃完就收拾一下,早点睡。”

“嗯嗯,马上。”

陈光躺在床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格外亮格外圆。陈光不禁感叹:“他娘的,这老天爷啥意思?这都是什么事情嘛,都说人的心情不好,或者运气不好,周围的环境都会发生变化,比如暴风骤雨,阴冷天气。为啥我运气这么不好,天气反而特别好,老天爷太不给力,太不顺心意了。”

5个月后。

早晚班交班,陈光看见了彩霞。

彩霞脸色还是白皙的,白得有些过分,让人感觉血色不足,精神上也显得疲惫。

彩霞看见熟悉的晚班人员,笑着打招呼,跟陈光陈亮也点了点头。

陈亮揽着陈光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说:“哥,这才几个月,就应验了。你想不想知道情况?”

陈光一把扒拉下陈亮的手,冷冷地说:“不想知道,你也不要瞎掺和。”

陈亮一脸坏笑地说:“我不掺和,我不掺和。我告诉你吧,听说彩霞前几天就托熟人来问了,想回来上班。咱们头问了老板,说可以,她就从今天开始上白班了。”陈亮看见陈光没反应,继续说:“谢荣跟她找的那个老公是隔壁村的,听说,彩霞跟那个男的后,彩霞也没去修车行干活,就在家闲着,他对彩霞也不怎么好。那个男的开来的车,是修车行里维修的车,他晚上开出来的,后来,他又偷偷开出去干私活,出了事故,老板叫他赔钱。咯,这边彩霞也回来上班贴补家用。”

陈亮看着陈光认真地说:“哥,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你要离她远点。”

陈光哭笑不得地说:“你真是瞎操心,我知道。”

白班和夜班的工作难免会交集。

彩霞看着陈光和陈亮总是主动打招呼,哥俩也跟以前一样能帮忙就帮忙。做为回礼,彩霞常带些家常菜来犒劳哥俩,哥俩总是把东西跟大伙一块分享,再无其他交集。

以前,彩霞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话里话外刺激谢荣,如今,这情况反而更加明显。谢荣看着这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直接出言挑明。

谢荣:“彩霞,你不是找了个好老公,要去修车行上班,看不上我们这些生产线的咸鱼,怎么?你还回来干嘛?当咸鱼吗?”

彩霞:“我干什么还要跟你说?”

谢荣:“以前看不起别人,现在回来又来让别人给自己干活,要不要脸?”

彩霞:“人家愿意,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可以这么做。”

旁边的大姐看不下去了,也忍不住说开了,“彩霞,不是大家说你,原来人家陈光对你好,你嫌人家穷,说人家是咸鱼,跟介绍的有钱人走了,现在,那个有钱人情况不好了,你又回头来找这哥俩,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彩霞没说话。

大姐:“你现在又没跟你老公分开,你在公司上班,又让人家跟你干着干那,你要是跟你老公分了,那也好点,偏你又没分,现在你这做法,你这人品真的是有问题。”

彩霞瘪了瘪嘴,不以为然的没说话。

晚班,彩霞又来了。

陈光走到彩霞身边,打了个招呼,“你没回去,不用给你老公做饭吗?‘

彩霞低声说:“家里不用做饭,他在修车那里吃。”

陈光:“哦,那下了班就回家好好休息,你老公上班也是很辛苦,你老公不来接你吗?你怎么回去?”

彩霞:“他不来。我邻居在隔壁厂上班,我坐他们的车回。“

陈光:“哦,那就好。感觉你老公人不错,好好过。一会儿回去注意安全。” 陈光说完,转身回到生产线。

有几个女工探头查看,发现彩霞已经关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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