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想着想着,还是决定悄悄溜出庄子,跑去城里找一找,看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然而逛了大半天,只是初步熟悉了燕京城。
晚上回别院吃了饭,翠翘早早地安排她熄灯就寝。
时间还早,秦臻不习惯这么早睡,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突发奇想,想再去看看昨日那主仆二人还在不在了。
这次离温泉还有些距离,她就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听着。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传来了水声,只是听起来有些混乱。
“主子,你的蛊毒又发作了?”侍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
“没事,昨日泡了温泉多有缓解,没有毒发。今日发作也不如往日难受。”男子的声音倒是从容,而后又轻叹一声,好似梦呓,“我还以为这温泉能够克制蛊毒,看来都是徒劳。”
“啊?昨日您没有发作吗???那您怎么不说啊?今日怎么不行?您好好想想昨日还做了什么?”侍卫声音有些急切,他这主子喜怒不形于色,若是咬牙强撑,旁人还真看不出来他身中奇毒。
“也许是碰巧了。”男子看着水面,若有所思,半晌才不疾不徐道:“十八,收拾一下我们回去,过几日叫宋思言来诊脉。”
那侍卫闻言愕然,他呆呆道:“主子,现在已经是亥时了!要不还是再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早赶路也不迟,身体要紧,就算您的病有了起色,还是要多保重啊!”
“走吧,你昨日不是还催我快回吗?泡泉没用,徒留也是无益。”男子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否,他披上了衣衫,兀自走掉了。
“要不您再多泡一会儿试试?!!”那侍卫不死心地朝他大喊,男子不理,已经走出很远了,摊上这么个任性的主子真让人心累,侍卫只得认命地追了过去。
秦臻连续两晚听这二人的谈话,男子病入膏肓,已经是将死之人,现在听上去好像是发现了一线生机,然而希望又破灭了,现实很残忍。
生死以外无大事,虽然这人很讨厌,但是美丽事物的消逝终究还是会令人惋惜,等那二人走远了,她也离开了。
短暂地为别人惋惜过,回头还是要专注自己的事情,她还要兢兢业业地扮演起世子的角色。
接下来几日,秦臻没去上学,依旧在家休息,身体恢复了不少,她每日都去城里徘徊,想要先找一份营生。
大燕江山初定,多年战乱百废待兴,现如今民生渐渐复苏,大部分人都在为生产而忙碌。
秦臻过于瘦弱,一些体力招工,她都没法去做。然而文职类的招聘又太少,倒是有些店面有抄书的工作,可月钱少得可怜,算下来,投入的时间和回报不成正比,就好比白氏熬的油尽灯枯,却依旧生活艰难。做生意又没本钱。
她这几日走大街穿小巷,一无所获。
饶是如此,秦臻依旧抱着侥幸的心态,不放过每一个偏僻的巷子,找了许久,直找到了某一个深巷尽头,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秦臻被清苦的药味熏得拧起眉毛,循着味道望去,在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搭着一个十分简陋的篷子。
在篷子最外面,一根细细的竹竿上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布,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医馆”。。。
显然这块迎风招展的破布就是招牌了。。。那布上还有可疑的油渍,也不知是大夫从哪里随手扯来的抹布。
秦臻顿时惊了,世上竟有如此破烂简陋的医馆,她原本觉得秦府别院的残垣断瓦已经够破了,没想到这医馆竟然比别院还破上几分。。。
就冲这门面。。。谁敢来进来看病啊。。。
这大夫当真随心所欲,怕不是江湖骗子开的黑诊所吧。。。
她顿时给这间医馆下了定论,里面坐诊的八成也是个像她一样为生计所迫的野生大夫。
就这外观,就这,啧啧,但凡谁敢踏进这医馆半步,秦臻就要赞他一句“好汉”!只怕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送人头的。。。
就是这么一个简陋的医馆,外面竟然还挂了招工的告示。秦臻揉揉眼,那张破破烂烂的纸上面还真写着“招工”两个大字。
她在医馆门前挑来挑去品头论足,看到告示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这大夫真有意思,穷成这样,有俩闲钱儿也不说把外观修葺一下,还要去招工?至少弄个像样的牌匾挂在门上,也能提升一下可信度。
“嘁~”秦臻轻嗤一声,将头一甩不屑到了极点,不知这样的医馆招人出得起几个大子。
心中那股子寻根究底的劲头上来,她迈着八字步走上前去看告示。
“月银十两招账房先生。”
???
多少?
十两?
卧槽,好大的手笔。。。请问在您家做账房需要先镶个金边吗?
能出得起十两月银招账房,就不能修一修你的门面吗???
秦臻站在医馆门口呆头鹅似的,愣了好一会儿,这个价位古今中外不管放在哪里,都实属高薪了。。。
失敬失敬,原来有钱人都喜欢低调。。。
她迅速改观,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大夫肃然起敬,并单方面对该医馆生出了无比亲切的感觉。。。
啧啧,这医馆门面虽然简陋,但是耐看,越瞧越顺眼,那脏兮兮的布条,越看越显权威!
仔细看招牌上的“医馆”二字,哪里是歪歪扭扭,分明就是笔走龙蛇仙风道骨!
这位大夫既然肯花重金招账房,说明他是把钱使在刀刃上,此人必定是求贤若渴慧眼识珠的伯乐!
不靠门面吸引病人,说明此人必定医术高明,不屑于搞那些徒有其表的东西!医馆修得再花里胡哨都是虚的,看不好病有个屁用。
秦臻对医馆的印象,因着这则告示,确切来说是因着这笔月银,瞬间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大夫的形象在她心中也由抠搜猥琐变得高大权威起来。
她淡定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整了整头发,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进去。